她自来跋扈,在家里说一不二,怎料栽在了晓珠手里,又兼春玲在一旁煽风点火,一门心思把晓珠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而春玲呢,自阿章出走、曹氏卧病以来,在家里狐假虎威、一人独大,又因处置晓珠的事儿,贪了曹氏不少银子,眼下越发希望曹氏破罐子破摔,自己再拿笔大的,远走高飞。
于是乎,也与曹氏一起,把晓珠咒骂了千百遍。到了最后,她又神神秘秘地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老夫人肯出银子,一劳永逸的事儿有人也做得。”
曹氏一惊:“这……”
她虽跋扈刁钻,也就是磋磨下人,还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事儿。
春玲笑道:“我就这样一说,这事儿也不好办,老夫人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说罢,拿着曹氏方才用过的巾子,作势要出去。
曹氏忙叫了她回来。她既命不久矣,又在气头上,也豁出去了,从床铺里拿出个小匣子来,只开了一条缝儿,就金灿灿的一片,把春玲晃得睁不开眼了。
曹氏道:“我要那狐狸精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春玲抱着匣子,喜上眉梢,又与曹氏说了些吹捧的话,挑起帘子,出去办事儿了,方出了门,就见凤儿端着碗药,立在门口。
春玲把凤儿拽到走廊里,柳眉倒竖道:“你站在这里作甚?”不等凤儿回答,她端起药就倒在了廊下的茶花树丛里,“老夫人睡下了,不想吃药,她说了,要吃小葱煎鸡蛋。”
凤儿也不动,直把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春玲做贼心虚,把药碗“砰”一声摔到地下,摔了个粉碎,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
“刺啦”一声,两个鸡蛋滑入了油锅里。那蛋黄又大又圆,呈橘红色,而蛋白十分清亮,行家里手一看,就知这蛋堪称上品,是散养的鸡下的。
蛋液被热油一激,香味四处乱蹿,很快,整个屋里全是煎蛋之香了。
待蛋白边缘起了焦圈儿,晓珠撒了些小葱上去,铁铲子一铲,翻了面儿去,再一煎,就起锅装盘儿了。
灵萱喝了两日苦药,已不似那日蔫答答的样子,和平日一般了,看见吃的满眼直冒精光。
可不知真的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是她有些其他心思譬如装病,总之,虽大夫说无碍了,灵萱还是赖在床上,成日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此刻,她整个人拥在被窝里,只露出头和两只胳膊来,咬一口香喷喷的小葱煎蛋,饮一口热热的牛乳茶,舒服得差点儿唱起了小曲儿。
裴屹舟坐在桌旁,拿着一本书在看,眼睛瞥也不瞥她,便开始笑:“你病了几日,倒还胖了一圈儿。”
灵萱近来胆子可肥了,戳了戳鼓鼓的肚子,还击道:“我这是穿得多!无怪乎晓珠姐姐要走,哥哥眼神不好,实在该去看看大夫了!”
正说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裴屹舟立即给裴灵萱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把剩下的煎蛋往嘴里一塞,和着最后一口牛乳茶,就送入了肚里。紧接着,她像个泥鳅似的,迅疾往被窝里一钻,做出一副蔫头巴脑的愁容病态。
裴屹舟看了,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想:她这一套做下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可见平日里这种装病的事儿没少干。
晓珠进了屋来,先与裴屹舟行了礼,就把手往灵萱额头上摸去,自言自语道:“也不烧了啊,怎的还这般难受?”
灵萱演戏从来演得全,适时地哼哼唧唧了几声。
晓珠看见了床边小几上的空碗,惊道:“这么快都吃完了?”她送过来一盏茶的功夫也不到呀。
裴屹舟正在翻一本词谱,闻言头也没抬,随口应声道:“是我逼她吃的,大夫说要多吃点儿,病才好得快。”
灵萱半睁开眼,虚弱得不行的模样,却悄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油:“是啊,我一点儿也不想吃的,看见油星儿就犯恶心,只想吃点儿素的野菜什么的……”
灵萱不过顺着裴屹舟的话一说,听在晓珠耳里,却大是不同了,因她是第二次说想吃野菜了,而上一次是说梦话的时候。
她心里默默有了计较,看见生龙活虎的女大王成了蔫头搭脑的病猫,转身却忍不住把裴屹舟埋怨了一通:
“大人让灵萱多吃是没错儿,可也不该那般着急呀!你们男人心思做事情总是这般粗手粗脚的,也不仔细些!”
她此刻关心则乱,哪里记得住什么身份之别、地位之悬,只想把他好好数落一通,以让他以后细心着些。
灵萱把被子顶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晓珠与哥哥面前来来回回,转个不停,一脸的无辜可怜。
晓珠看了,更是生气,狠狠瞪着裴屹舟:“萱萱一个病人,要是噎着了如何是好?就算没噎着,病人最易犯恶心,要给吃吐了可怎么办?如今她这身子,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裴屹舟从没见过晓珠这样,当下也有点儿蒙,正要说好,瞥眼见裴灵萱正捂着嘴笑呢,便冷冰冰地道:“她哪里会吐了,你现下去炖一整只牛来,她也吃得完。”
晓珠心疼灵萱呀,她那么小,生了病那么可怜,偏她哥哥还那般冷漠!
两相就里,晓珠心疼得着急上火了,脸都涨得通红,胸脯起起伏伏的。
只是,她背对着灵萱,看不见小姑娘在背后做鬼脸的,只瞧着裴屹舟一副死不认账的惫懒模样,还气定神闲地翻着手里的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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