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在沈府时,有时候几个小姐妹无事聊天,便会聊到以后的归宿。她们最为向往的,便是能嫁给县令这样的人,做个妾。虽有正头夫人压着,只要她们自己老实本分,一辈子就吃穿无忧啦。
但晓珠可不想,她宁愿嫁个猎户农夫,做正头娘子,在青山绿水间盖两三间房子,生一两个孩儿。夫君打猎耕地,她做饭洗衣,孩儿攀花折柳……日子平淡清苦,却有滋有味。
这样的生活,和县令大人过的,自然是千差万别的,更别提还有沈府那夜的可怕记忆……晓珠便打定了心思,装作听不懂秦嬷嬷的言外之意。
秦嬷嬷一会儿说王家的狗咬了孙家的娃,一会儿说宋家的鸡啄了李家的菜,唠唠叨叨一通,末了,悠悠叹口气,话题又转回了裴屹舟身上:
“我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终身大事上,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都二十啦,还清心寡欲的,也不知以后让哪家姑娘享了福。”
“嗨,莫说是做妻了,便是做了他的妾、通房,也比别家的好呀。你说是不是,晓珠?”
晓珠脸上红白交替,一时承认秦嬷嬷说得对,一时又想起沈府之夜他的狠辣手段,附和道:“是……是吧。”
随手指了指肉摊上,道,“我看这牛肉和牛杂,正是新鲜,不如晚上的锅子就做这?”
秦嬷嬷也去看肉,心下却盘算。
自上次下迷-情-药,遭了裴屹舟责难,她便害怕得很。虽欢喜晓珠的回来,也不敢有了刻意的动作,叫裴屹舟发现了,便笃定了来个细水长流、两边撩拨。
今日她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是存心想爬-床且有眼力价儿的,早就懂了,可这笨丫头不接话。
但她又想,这样子无心的小妾才好,若是个心大想往上爬的,又有这样一幅狐媚子的身段模样,以后定会勾得少爷耽误了正事儿。
如今瞧着,他两个虽则还没那种想法,只要晓珠在裴家留着,她再细水长流地两边撩拨,除非少爷的心是石头做的,或是那里根本不行——不可能,小时候撒尿她可看得真真儿的,简直是天赋异禀。
往后日子多似柳叶儿呢,她就不信,晓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不把他弄得欲-火-焚-身,早日生下大胖小子来。
秦嬷嬷看向牛肉,鲜红有光泽,纹路十分清晰,确实十分新鲜。心道:买牛肉好啊,牛肉吃了火气旺,是不是连那事儿也旺了起来?
她满口答应下来,又喜滋滋道:“是不是再买点枸杞、山药什么的?”
晓珠以为是秦嬷嬷年纪大了,身子发虚,自己想喝药膳汤,便应了。
定了买牛肉,但蜀味锅子的味道也分很多种,有最经典的麻辣红锅、清淡鲜美的山菌锅、酸甜开胃的番茄锅,等等。
晓珠回忆了下,似乎每次她做的饭,裴屹舟都说好吃,看不出来口味偏好,便问:“大人喜吃辣么?”
秦嬷嬷道:“以前在京城,吃不了辣。可来了南屏县——”她侧眼看了水灵灵的晓珠一眼,“尤其是你来了,他胃口好了起来,你做什么他吃什么。”
晓珠脸还红着,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
“那还是做两个锅吧。一个麻辣锅烫牛杂吃,这些东西要猛料才压得住味儿,我把辣椒花椒减半,大家都能吃的;一个清淡口的山菌锅,涮薄薄的牛肉片儿,就吃个鲜味儿。”
二人买了东西,走上了回家的路。走到前面路口时,一大群人围在那儿,吵吵嚷嚷的。
晓珠自来是个怕事儿的,秦嬷嬷年纪大了,却越来越爱凑热闹,拽着她手就往人多处去了。
“走走走,看看去!”
这一看,把晓珠吓了一跳。
三五个黑皮打手正抓着一个女子,胖胖的老鸨站在一旁数落:“小瘟娘,让你跑,你便是跑到天涯海角去,老娘也抓了你回来,让你尝尝我万花楼的滋味。”
听了这名字,晓珠哆嗦了一下。当日,秦嬷嬷从地痞手里救下她时,他们也正要将她卖去万花楼。
若当日,不遇着秦嬷嬷,这被抓的女子便是她。
晓珠同情地看去,那女子穿着精致的纱裙,露了半幅雪白胸-脯,发髻本梳得精致,此刻却散了大半,胡乱垂着,挡了半面脸。竟有几分眼熟?
女子哭诉道:“救命,大家救救我,我没卖给她,是在路上让人掳了的。”
人群里有人道:“大白天的,怎的还敢路上抢人呢?”
老鸨用巾子塞了她的嘴,又“啪啪”给了两个大嘴巴子。叉着手对人群道:“刚才哪个说的?站出来?”
人群又有人道:“别以为你们上边有人,就无法无天了!”
老鸨盯住了说话的人,正要让打手去逮,只听得后面一阵脚步杂沓声,皂袍黑靴的县令,领着一队衙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一个捕头大声道:“县令大人在此,何人敢喧哗?”
花枝招展的老鸨赔上笑脸:“我们楼子里调-教姑娘,扰了大人清净,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对那两个扭着女子胳膊的打手使眼色。
然而,县令往前走了一步,轻松两招,就卸了那两个打手的胳膊,两人倒在地上哀哀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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