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为人处事中规中矩得很,逾矩的事情更是向来半分不做。
这亦是年少英才的陛下登基后,为什么选自己父亲为丞相的原因吧。
应岚垂首喝茶,是故谁也看不清,此时她眸中的浅浅涟漪。
应岚知道,应家不会轻易地倒下,反而会慢慢地更加昌盛起来。
这亦是她没必要自恃将要离开应家,便同这些人闹翻了脸的原因。
应岩还在应家,而且他从小一直笨笨的,恐怕长大成人以后仍旧要依靠应家。
应岚自幼照顾应岩长大,自然希望这个世间无论血缘,还是关系都最亲密的弟弟一生顺遂无虞。
……
应丞相垂着头,并不敢看陈忠有些冷冰冰的神色。
陈忠看到应丞相这副心虚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心中叹了一口气,却仍旧板着一张冷脸,陈忠有些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关于这位应丞相,陈忠亦有几分了解,知晓他是个性子温吞,容易被唬住的。
于是,陈忠故意叹息道:“应丞相,你可真是险些将奴才给害死啊。”
应丞相听到陈忠的这句话,这几日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给崩断了。
他便知道,陛下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被揭发的应丞相,却并不如他当初装傻扯谎时所想的那般镇定。
实际上,这几日应丞相一直在忐忑中懊悔,当初应该直言便是了。
左右应岚已经许了人家,陛下又不会真的做出那种强夺臣妻的荒唐事。
实则事到如今,应丞相尚未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大错,爱护女儿的舐犊之心谁没有呢?
他只是想成全阿岑的心愿罢了,而且太后娘娘不是亦颇有几分想要阿岑为后的心思吗?
心中想着,应丞相不觉有了几分底气,于是他慢吞吞地故作糊涂道:“陈公公这是何意?本官却是不知。”
陈忠看到应丞相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来气。
正想再同应丞相打上几场机锋,好让他快些老实交代,以免陛下等得不耐。
没料到这青天白日,身穿玄色鹤氅的陛下竟然便这般脚步匆匆,又出现在了应府。
陈忠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雪夜见到的那位姑娘,将来恐怕造化大了。
能让陛下这般心心念念,亲自来应府寻,这可不是莫大的殊荣与恩宠吗?
到底是浸润宫中多年的老人精,陈忠不过怔愣了须臾,便迅速回过了神来。
笑着对陛下行礼后,陈忠便罕见沉默地站着,无论应丞相如何眼神示意说些好话,他皆不发一言。
无可奈何的应丞相,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事已至此,应丞相知晓自己是万万不能承认,当初自己是故意误导陈忠的。
他又不傻,那不是坐实了自己的欺君之罪吗?
应丞相看着陛下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到上首,然后身姿清绰地缓然落座,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仍旧在打鼓。
容弘坐下,面庞上的神情冷清如常。
懒得听应丞相说废话,容弘眸光望向看上去唯唯诺诺无比温恭的应丞相。
他的嗓音清冷矜贵,虽然听起来散漫慵懒,但却又带着些几分不怒自威的深沉。
“应爱卿,你应知晓朕此行前来,所要问的是什么。”
声音中不怒自威的深沉,显然让本便对这位年轻皇帝心有敬畏的应丞相,更加瑟缩胆怯了。
应丞相垂死挣扎,小声道:“陛下在说什么?”
容弘略显不耐,眸中满是冷戾的怒意。
他倏地抬手,将茶盏掼向了应丞相的身上。
所幸茶水只是温热,应丞相只是有些狼狈罢了。
应丞相顾不上庆幸,连忙“扑通”跪倒,口中呼道:“微臣……微臣的确不知啊!陛下明鉴!”
容弘冷哼了一声,纤修如竹的手指带着不轻不重的力度,缓缓敲在檀木桌面上。
好似是在说今日的黄昏夕阳甚好一般,容弘声音平静地漠声道:“来人,给朕抄了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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