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把锦姐当件新闻看,锦姐一点不怯大方站着任她们观说,好不容易完了祀礼烧上了香,那群妇人一哄而上的抢馒头,抢果子,供桌恨不得给抢翻了。里间男人们当着王爷们的面不好失态,各自分了胙肉出来,朱秉杭世系不远早早就得了肉出来了,寻着锦姐正要回家,一个老妇人上前叫住了,“秉杭。”
朱秉杭回头,“婶婆。”
那婶婆哆嗦着上前,流着泪说:“儿啊,你叔公和叔爷不成器,前几日在你家大吃一顿,如今都病在床上起不来,也没钱请大夫,闻你是学过道的人,请去看看。”
朱秉杭和锦姐听了彼此震惊,锦姐说:“前日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今日就起不来了?”
婶婆抹着泪说:“我也不知,两人回来睡下了,晚间说肚痛,第二日就起不来了,我们再三的问他们才说在你家吃了顿饭,我想是一时吃多了,积了食,也花了几个钱买了两片陈皮与他们煎汤喝,奈何一点用没有。”
朱秉杭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不曾阻着些,还一发的劝饭。”
回身将胙肉给了锦姐让她先与卫虎回家,自己与婶婆就要走,锦姐拦说:“你这衣服怎么走?”
朱秉杭脱了公服,摘了冠,都递与锦姐,又嘱咐说:“你们回家不必等我开饭。”
锦姐抱着东西看他走了,对这突如其为的变故也感意外,出得大门把事对卫虎说了,卫虎着急道:“好好一顿饭,怎么生出这事?”
锦姐说:“你先送我回家,回头也跟去看看。”
卫虎本意也要跟去的,将锦姐送到家门口自己调头就往城北去了,卫嫂出来喊了一声,他都没回头,问锦姐才知这么个事儿,也跟着着急。好好的年一家人都没了喜气,到了晚间也没见主仆两个回来,锦姐自家门口放了串炮,听了完了响,让卫嫂掌灯开饭。
卫嫂说:“要不再等等吧!“
锦姐说:“不用等了,公子走前吩咐过的。”
锦姐让卫嫂和铃儿都坐,三个女人吃了顿年夜饭,收了碗。大家在厅上围炉坐着,卫嫂是闲不住的手里还在纳鞋底,锦姐久不做针线的人,此时无聊也拿了块细布准备缝双袜子,夜渐深了铃儿支不住了,锦姐就让她先睡去了,自家也放下针线看着灯花发起呆来。这时外间有人敲门,锦姐和卫嫂一齐站起来,锦姐更是急性,“我去开吧!你去热菜去。”
“好嘞!”
主仆两个欢喜着前后去了,锦姐开门说道:“怎么样呢?药到病除了吗?”
“奶奶,大过年的我并没有什么病!”来人是高妈妈,锦姐心情一跌,随即想来人也热闹些,依旧请进去了,卫嫂端着热汤饭出来,一见是这老婆子,放下碗也没招呼,高妈妈问:”怎么不见爷们?”
锦姐从头将事说了,高妈妈惊说:“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过千怪万怪也不能怪奶奶和公子啊!”
“我倒不是怕怪,只是不敢信,前日好好在我家又能吃又能唱,怎么现在都不下床了呢!“锦姐懊丧道。
高妈妈劝解说:“人有旦夕祸福,一饭一食都是命中注定的。”
锦姐得了这话也心中也了然一点,方问;“妈妈怎么有空过来?”
“我一人在家守岁正难熬想着与奶奶做个伴。”
“你孩子呢?”
“有一个儿子在乡下,有一个女儿嫁在商南。”
锦姐说:“您来了也有趣些。”让卫嫂热壶酒,端上果子来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都是些男女风话,卫嫂在下首听着浑身不受用。
过了三更外间漆黑一片,远近时不时传来鞭炮声,眼看天色又渐渐变淡一点点蓝了,只有那炮声一夜未绝,高妈妈开门家去,正见卫虎和朱秉杭回来了,笑说:“奶奶盼了一夜,公子可算回来了。”朝里高声道:“奶奶,公子回来了。”
锦姐本要睡得听了声又披衣起来,迎到门口,“可算回来了,人怎么样了?”
朱秉杭脸色并不好,摇摇头拉着锦姐,“我们房里去说。”
铃儿端来热水和早饭,朱秉杭洗了脸,吃了碗糖粥,才向锦姐说:“叔爷还好,我下了方子吐了几次黄水,能缓过来。叔公年纪大了,我下了药也不见效,坏了肠胃怕是不成了。”
锦姐叹说:“我看书上说有人撑死的,这回是见着了,也怪我们不好不该请他这顿饭,真是乐事生悲。”心中恼悔的了不得,又问朱秉杭,“你打算怎么办?”
朱秉杭是看惯生死,参悟大道的人,经这种事也还平静,“只有一力帮承后事了。”
“大过年的也是晦气。”锦姐抱怨道。
朱秉杭没有接话,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锦姐不知他是怎么了只当是伤心,轻推了两下,“你怎么了?”
朱秉杭睁开眼,盯着锦姐的脸细细看了一会儿,微笑说:“我又想起生如朝露,去日苦多的话来,只是现在有了你便不同了。”
锦姐虽解字义但不明他的心境,想劝两句也不如何开口,朱秉杭自家开解道:“为这件事我倒想起个门路,我放着家中现成的房子就开医馆吧!既是学以致用,也能解人疾苦,是件有做头的事儿。”
锦姐想这行医又体面又挣钱,富家请了去好酒好菜开箱银,贫家请了去也要打酒买点心铜钱一串,遂喜说:“这事极该做的,你做大夫我还替你看方抓药呢,咱夫妻同心不上几年,什么家业挣不来?”
朱秉杭搂住锦姐方觉得自己心中热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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