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参加这场宴会,裙摆繁复不知绣了多少东西,平时不见得,这种时候反倒成了累赘。
温凝提着裙摆,在湿滑的石子小路行过,一个不留神,脚尖踩住裙摆,身体径直往下倾倒。
顾不得许多,温凝连忙伸出手掌向地,在倒下的一瞬间撑住自己的身体。
嘶——手掌处一阵刺痛袭来,疼得她皱起黛眉,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就要起身时,她微微侧目,见旁边的灌木丛中有一双黑色的刺绣祥云锦靴。
内侍与婢女是断不会有这般布料的靴子,难不成是席间出来透气的世家公子,想到这,温凝还生出几分庆幸,这样自己也能早些回到宴席。
她顺着靴子往上看,空气中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涌进鼻腔,那人的衣袍像是染了血,在夜晚的树荫下,竟一时瞧不出颜色。
视线一点点往上,温凝见得精瘦腰间悬挂着一块精巧的玉佩,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从侧面伸出一只手,将玉佩摘了去,还没等温凝反应过来,一阵劲风拂过,温凝的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剑。
那剑又冷又硬,挨着她娇嫩的皮肤时,温凝打了个冷颤。
地上有些许拳头大的小水坑,湿冷的污水将她的衣袖浸透,贴着皮肤冰冷难耐。手掌的伤传来一阵阵刺痛,膝盖处皮肤也已经隔着衣裳磨破。
可温凝却不敢起身,更不敢抬眼。
她被娇养了十六年,何时被人用剑贴着脖子过。
持剑的人似乎挺有耐心,没有立刻将剑一横,直接将她灭口,只是那人手腕用力,那剑刃便更贴着她的脖子。
温凝感觉到脖颈处的皮肤仿佛都因为剑刃凹了进去,下一刻似乎就能割破她的血管。
温凝心跳如雷,呼吸也仿佛被人扼制住,她闭着眼,眼睫因为害怕而微微颤动,终是艰难启了唇:
“小......小女什么也没看见.....”
嗓音轻颤,不难听出其中隐忍的害怕,甚至还有隐隐有哭出来的架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持剑那人似乎是在认真考虑她这句话的可信度。
温凝维持着摔倒在地的样子,贝齿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害怕的声音。
等了许久,温凝几乎感觉自己的膝盖与手掌已经麻木,连方才的疼痛都已经不太明显。
终于,那人未发一言收了剑,一阵衣袍翻飞的声音过后,温凝再抬眼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温凝深深吐了一口气,才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借着微弱的光发现自己的小半个手掌被磨破,上面沾染了不少污水。
至于膝盖的伤,这里不太方便,只能强忍着回府才能查看了。
温凝将目光投向方才那人站的地方,却发现一块莹润的东西沾了水折射出幽绿的光芒。
她弯了腰,小心翼翼地从污泥里面捡起来,摊到手心一看,发觉正是刚刚她在那人身上看见的那块玉佩。
之前挂在那人腰上时是反面,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这会将玉佩翻了面,才隐约看清上面镌刻着两个字:
长岁。
但看来是那人走得匆忙,不小心落下了,温凝借着已经脏了的衣袖擦了擦,收进了袖中。
约莫走了一刻钟,快到亭子的时候,便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声呼喊的声音。
温凝凝神听了听,好像是惊春的声音,便大声回了句。
惊春听得声音,眼前一亮,便带着人朝着温凝的方向赶过去。
待看见温凝站在石子路旁,一张粉面沾染上了不少泥点子,发髻也有些松散,裙摆更是被湿泥浆成一团,惊春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
她朝着温凝奔过去,才发现温凝一双玉手已经磨破了大半,血迹混着污泥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刺眼的痕迹。
“小姐......怎的惊春一会没看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
惊春一边呜咽,一边拿出手帕替温凝擦拭面上与手上的污泥和血迹。
温凝忍着痛,垂下眼眸温软答道:“不碍事,方才不当心摔了一跤。”
她自是隐瞒了被人拿剑驾着脖子那一段,否则这个小丫头还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若是让父亲母亲知道了,只怕是以后连府门都难出。
惊春看着手帕上的血迹只觉更刺眼了,她擤了擤鼻子,才板起小脸道:
“方才惊春见小姐你一直没回来,便有些着急,谁知等了一会,便有内侍过来禀报皇上流华殿走水了,方才在路上有宫里的姐姐说看见你往流华殿的方向去了,惊春害怕小姐出事,还麻烦了宫内的两个姐姐一起找。“
温凝软了眼眸,朝着两名婢女道了谢,“辛苦两位姐姐了。”
两名婢女哪敢接下她的道谢,当即惶恐道:“奴婢二人怎么当得起温三小姐的道谢,眼下小姐没事就好。”
说罢,便齐齐福过身,去往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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