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大人。”戚繁音缓步走过去。
刘墨笑得很随和,道:“上山的路不好走,累着你了吧。”
倒是全然不计较她睡过头了,她不免有些羞赧,低头小声说道:“还好。”
“睡了这么久,恐怕你早饿了。”刘墨吩咐小厮:“飞云,让他们上菜吧。”
说完又对戚繁音说:“今夜有流星,我们就在这里用晚餐,说不定等会儿还可以看到流星。”
戚繁音道:“客随主便,我都听先生的。”
顾衡闻言瞥了瞥她,心里不由哂笑,这个时候她倒是乖觉。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乖觉,而到了自己这儿,简直乖张。
戚繁音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也朝他看了过去,却见他眸子凉凉的,又低头抚琴了。
她眸色一黯,心中也哇凉哇凉的。
等菜上齐了,戚繁音发现静茗并没有在这里,她问刘墨:“尊夫人不与我们同用膳吗?”
刘墨笑笑:“静茗怕生,一向不会外友。”
戚繁音一怔,怪不得今天下午在那间屋里,静茗起初连一句话都不同自己说,后面还是看她会下棋,才同她说了几句话。
“她……一直这样吗?”戚繁音忍不住困惑。
刘墨道:“她从小就不喜欢出门交际,之前在云京的时候,她的不出门是出了名的,但那时候也没有这么严重。后来我们成亲之后,有一次府上失火,她的脸受了一点小伤。自那以后,她就更不爱与人交际了,每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后面我怕她在宅子里憋坏了,就带她出门南下,找到了这座山,隐居在此,情况倒还好些了,至少看到外人不再抖如鹌鹑了。”
戚繁音一时间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一代丹青圣手,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南下隐居的。
当时刘墨归隐山林的时候她还很小,只后来听说他的事迹,当时他在朝中也算有几分地位,若是一直从政,如今的建树未必不高。听说他当时辞官,就连圣上都很惋惜。
她的惊讶都流于眼底,原来世上真有人肯弃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于不顾,只为身侧那人过得舒心。
一时之间,她突然好羡慕那个面戴白纱的寡言女子。
晚夕吃过饭后,刘墨和顾衡还要在亭子里等流星,戚繁音受不住山里的冷,便早早告退回了屋子里。
屋子里炭火很足,烤得暖烘烘的,适宜的温度让人很容易打盹,戚繁音坐在桌旁,没一会儿便打起了瞌睡。不过顾衡没回来,她一直强撑着精神等他。
不知过了许久,她的头往下点了点,自己从梦中惊醒,转头一看,灯烛已经燃了大半,灯芯“噼里啪啦”地发出响声,她喊道:“香如。”
香如推门进来,问她:“姑娘要准备歇息了吗?”
她问:“公子呢?”
香如道:“想必还和刘先生在一处呢,我先去问问。”
“好。”她点点头。
香如小跑着去找顾衡,却在廊后一间屋前看到了在院子里的春荣,小声喊道:“春荣小哥。”
春荣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香如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一根廊柱后面,走过去,也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大人人呢?”香如绞着帕子,皱眉问。
春荣朝身后的屋子努努嘴,问她:“他们吵架了?”
出来这么久,两人日日在一处,眼看感情一日好过一日,今天大人突然一句话也不说歇在了别处,心思比天大的春荣也看出了不对劲。
香如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上船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下船了大人突然就不理姑娘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前头说了些什么。”
春荣叹口气,道:“咱们大人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回去劝着点儿姑娘,寻个机会,跟大人服个软。别这么僵着,对谁也没好处。”
香如跟戚繁音久了,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性儿,她又不好生事,今儿也未必都是她的过错。她道:“我今天倒是看到姑娘好几次软着性子给大人台阶下,大人理都不理。”
“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春荣道:“回去劝劝姑娘吧。”
香如明白,毕竟是姑娘有求于大人,自然是她要去哄他的。
只不过仍是忍不住为戚繁音叫屈,又觉得刘墨为了夫人荣华富贵都能撇下,大人怎么哄都不愿意哄姑娘。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连连摇头,极力驱散了出去。
自己在想什么呢,静茗好歹是刘墨的夫人,自己怎么能……怎么能把戚二姑娘当做顾夫人看待,还妄想大人也这么看待……
可是,这些日子他们除了没有名分,和夫妻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凡尘俗世里,名分、身份又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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