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家姑娘怎么办?”
“还是你打算把人藏起来?”
“若她不愿回来,又怎么办?”
刚才他看到戚繁音,穿金戴银,衣食无忧,这些日子不像是受苦的。像她这样冰肌玉骨的人儿,又怎会在用度上受委屈呢?
萧路一连串的发问,将梁瀚文从怔愣中冲醒。
她既还在京城,为何不来找他?流落他处的这些日子,她又在什么地方?
傍晚时分,小厮匆匆来到梁府,告诉萧路:“小的无能,人还是跟丢了。她们俩很谨慎,走到常宁巷我不敢跟得太近,没想到竟跟丢了。”
萧路气得骂了句:“废物。”
梁瀚文抬起眼睛。
萧路看到,他的眼睛是红的。
萧路离开后,梁瀚文又复盘了从去年冬他离京之后的所有事情,想着想着,想出了破绽。
衣衫都来不及换,往竹苑去寻玉容。
梁瀚文允玉容离京南下,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只等再吃两日药,腹中胎儿稳定后就登船南下。
她坐在窗前,手覆在隆起的小腹上,心绪复杂。她八岁入府,就在梁瀚文身边服侍。公子教她识文断字,她伴公子长大,后公子收她做通房。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和公子嵌在一起,不用分离。
但他们还是要走向分离,她轻轻摩挲腹部,叹气:“人都是怕死的,我也只是想要条活路而已。”
在身家性命面前,别的东西都是虚无。她又想到戚家姑娘,那时戚家只剩她一个人,她怎么活下来的。
正出着神,房门陡然一下开了,拍打着门框,发出“啪嗒”一声巨响,她杯弓蛇影,吓得一颤,愕然回头,看到公子一脸冷然站在门口。
她轻舒口气,站起身,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他:“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今儿这么冷,衣裳也不多添一件?”
她上前握着梁瀚文的手:“手也这么凉。”
把他的手捧在掌心,轻轻搓了搓。
梁瀚文低头看她,抽出手,问:“她在哪里?”
玉容讶异:“公子说的是谁?”
“你知道的。”梁瀚文道:“音音,在哪里?”
玉容在他身边十几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她不擅长扯谎,只不过当时他没细查她眉宇间的闪躲,今日得知戚繁音还在京城。
那天玉容扯的慌就兜不住了。
玉容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我不……”
“别说你不知道。”梁瀚文厉声:“究竟是谁救了你,谁给你出的主意,你比我清楚。你若敢说不知道,那就留在这里,慢慢想,想清楚。”
玉容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不是我有意瞒你,是她不许。她说,你们缘分尽了,让我别在你跟前提她。”
缘分尽了?
这么多年的情分,她说尽了?
“她在什么地方?”他调了两息,按下心中的泛起的寒凉。
玉容摇头:“我不知,她有意瞒我,是一顶青檐小轿送我离开。”
“走了多久?”
“约摸两刻钟的功夫到永兴大道。”
“住处有什么特点?”
玉容回想片刻,低声道:“轿子是从院子里接我走的,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出门后没多久,闻到了一阵竹叶的清香,香了很长一段距离。”
常宁巷,竹林。
也好,有两个线索了。
他转身,拂袖而去。
入了夜,顾衡在府里用过晚膳,叫上春荣备马车。
这么晚了还出门,去哪儿春荣根本不用问,只问:“要先去个消息吗?”
顾衡眼眸低垂,食指抵唇:“不必。”
以往每次去的时候先让人给她传了消息,那人必衣着整洁,正襟相待,半点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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