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翠浓突然起身跪到了兰朔的脚边:“奴婢求大人帮帮奴婢,大人若都无法的话,奴婢就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翠浓不能留在县令府,陈云泽会让她生不如死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大人给奴婢指一条明路,只要能救出翠浓,以后当牛做马奴婢都会报答大人的!”
古音真的是已经崩溃了,兰朔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人,姿态卑微到了极点,找不到丝毫在宴上转盼多情的绝代风华和冷静淡然,他怜惜她,心疼她,可更明白她如今的困境正是因为她太脆弱造成的,陈志关了她十几年,将她养成了一朵芙容照水的娇花,教会了她如何美丽,却没有教这朵花如何自保的能力,风中摇曳,路过的路人都可以随手采摘,因为她身上没有刺,若真有一天要跟在他身边,她这样软弱的性子,只会落得比今日更凄惨的下场,他可以护着她,但有些战场,需要她自己去厮杀。
所以他狠心的捏住了古音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靠近,盯着她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古音,我不会帮你,也没有理由帮你,今日之事就是告诉你,天下之大若是永远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那你这辈子都只能任人宰割,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论身边的人,就算我帮你把翠浓给你要回来了又能怎样,你护的住她吗?县令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一个恋歌,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你的翠浓,甚至你自己,你若是想彻底带她脱离苦海,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去和他们争!”
说完狠狠地甩开了她的下巴,不再看她。
古音的脸都扭到了一边,她迟迟没有转过来,兰朔知道恋歌的事,那那日偶然的偷听也是他故意为之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她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的是刚刚他最后说的话。
去争?去争?去争!
没有人能够帮她,也没人能够帮翠浓,要她去争,可……她要怎么去争?
一直到马车回到驿馆,古音都没有想明白,也一直没有从地上起来,这一次兰朔没有扶她,从她身边绕过去下了马车,带着陆云起进了府。
以蕊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两人回来高兴的迎了上去,却没有看到古音,主子的脸色又差的吓人,有些莫名,忙以眼神询问陆云起,陆云起偷偷指了指府门外的马车,她连忙跑了出去。
她到的时候古音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在马车里,以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先将人扶起来,带下了马车扶回了房间里。
一路上古音一句话都没说,以蕊问她她也不答,急得以蕊上蹿下跳以为她魔怔了,就要跑出去请大夫来看,古音这才回应了她一句——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她话里的疲累和嘶哑盖都盖不住,以蕊担心她,想和她聊聊,可看她的样子估计什么都不会说,只能担心的出去,帮她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古音一个人,她坐在梳妆台前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面,以蕊早上帮她上的精致的妆容已经全部花掉了,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那么大,鼻子和脸红成一片,四周头发都散落下来了,乱糟糟的糊在脸上。
这样邋遢落魄的姿态,这样平淡无味的脸究竟为什么会让这些男人惦记,甚至招致灾祸,靠这双她自己都恶心的永远楚楚可怜的眼睛吗?还是单纯的男人的征服欲在作祟。
她满头珠翠,难怪翠浓会觉得她过得不错,难怪兰朔会说她一直在依靠别人,她一直以为自己虽身处漩涡却从未迷失自我,原来所谓的自我,就是在一个又一个的依靠下依附生活,而一旦有一天这些庇护不见了,不愿意让她依靠了,她就跟缴了指甲的野猫一样,无计可施,兰朔,陈云泽,陈县令,甚至陈夫人和陈云彻,随便是谁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捏死她,她自己无牵无挂死了干脆,可恋歌呢?翠浓呢?活该被她连累吗?
她脑子一团乱,有无数个疑问解不开,更让她难过的是,她根本想不出办法怎么才能把翠浓救出来。
呆坐半响,有些麻木的伸手将头上的釵环一个个取下来,打开盒子放进去,不小心衣服挂住了压在最下面的盒子,将整个都拖了出来撒了一地,她心中烦忧,不耐的蹲下身整理,却在收拾了一地首饰后,在盒子里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小包。
是那晚陈夫人给她的药!那天回来她本来想扔掉的,却因为以蕊一直跟在身边没找着机会,后面随手塞到了一个盒子里,之后发生了太多事她早就忘记了,没想到竟被她藏在这了。
她心中一紧,有个有些疯狂的想法浮上心头。
她从未想过要和兰朔发生点什么,在翠浓的事情发生前,她一直在期待着有一天等兰朔办完这里的事回京了,她也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她带着翠浓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所以也从未想过要对兰朔下药,即使她知道陈县令的耐心有限,他不会放过他,但依旧如此坚定。
原本以为永远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在她最无计可施的时候,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给她的指示,但是……她这次没能决心将东西丢掉,反而死死的捏在了手里,她……不想这样,也知道若是被发现了等待她的必定是死路一条,但是——她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总好过无计可施。
纠结徘徊,她不知受了多久良心的折磨,最终还是将东西死死的捏在了手里。
她……一定要救翠浓出来,哪怕用自己来换,这是她欠翠浓的,也是她欠恋歌的!
下定决心,她将东西小心的收了起来,将一身的垂头丧气都收了起来,然后唤了以蕊打水进来,以蕊一直在屋外组织语言,本来是想安慰她的,开门古音却先对着她笑了笑,看到她这幅样子以蕊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能假装无事发生,一直同她讲一些趣事,古音还是会笑,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色彩。
一直到晚上,整个驿馆里都相安无事,古音还让以蕊帮她找了冰敷那双核桃眼,又重新上了妆,没有过多的珠钗装饰,却更加清丽可人,她这张脸,真的不论何时何地何境遇都能有不一样的美,美的让她自己厌恶!
兰朔据说从一回来就进了书房,然后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过,连管家送过去的午膳都没有用。
以蕊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书房气压低的吓人,连陆云起都不敢靠近,生怕会引火上身,古音觉得夸张了,明明是她被兰朔算计了,也明明是他给她上了一课,他为什么要生气?
快酉时的时候古音突然换了身衣服,然后让以蕊去问管家今晚兰朔想吃点什么。
以蕊觉得她今日状态不太好,不想她太劳累,就说让厨房准备就好,兰朔以前也是经常吃大厨做的菜,不也好好的吗?偶尔一顿不碍事的。
在以蕊心中一直都是把兰朔放到第一位的,如今却是完完全全的在替她着想了,古音心中感动,却只能辜负了她的好意,还是坚持让她去问。
以蕊联想到今日他们回府时的场景,以为是古音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惹主子不高兴了,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着亲手做菜讨好主子,自以为恍然大悟,还用有些暧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麻溜的跑去找管家了,所以也不知道在她走后,古音从盒子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药包放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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