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莳在冰上凿了一个洞,将饵食穿在钩上,便从洞里放下去。
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冰面底下有没有鱼儿,她坐在河边上沁芳支起的一架小杌凳上,手把钓竿,悠闲自在地等候愿者上钩。
沁芳切了一篮子的荸荠,张罗要送她嘴里,崔莳饭来张口,低头衔在口中,像水鸟伸出尖尖的长喙一口就从水面上叼走了自己的美食。
这时,冰洞里的鱼线轻微地摇颤了几下,沁芳惊奇地道:“美人,鱼上钩了!”
崔莳连忙看向水面,提起钓竿,唰地一下拎出水面,顿时一条活蹦乱跳的青鲤被逮了出来,崔莳连忙收线,放在一旁的竹篾编织的小鱼篮子里。青鲤进了篮子还在不停地蹦跳甩尾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宫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一边看鱼儿,一边夸赞崔美人的好钓技。
崔莳很是骄傲,“难道你们没钓过鱼吗?”
这可是她最拿手的手艺。
宫人连忙摇头,崔莳一诧,只听身旁沁芳说道:“御河里的鱼是不能随便取用的,奴婢们都是下人,若是不守宫规,会有嬷嬷和女官们来罚。”
崔莳若有所悟,“我在这儿钓鱼,不会被罚?”
泻玉笑道:“崔美人是主子,是圣人的宠妃,谁敢嚼一句舌根子。”
不过要说钓鱼,需要极好的耐心,钓鱼的满足感就在于最后扯钩的那一刹那发现鱼钩上沉甸甸的,这是一种收获。以前爹爹说,要是有一天她辞官不做了,就轻舟浪迹,做一江上鱼叟,出没风波里。
等等……爹爹?
崔莳不知自己怎的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待要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越想,就越是头痛。
“美人,你脸色不好,”沁芳担忧地道,“不如今日先回吧。”
崔莳的身后,蓦地出现一个神出鬼没的身影,她从河畔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将身闪现,一袭不起眼的绿罗裙,手握一把半臂长的刺刀,寒芒在太阳底下焕出一道金光。
她举着刀,凶猛地朝着崔莳背后扑了过去。
但身体没扑到崔莳的面前,她的眼角闪过一片玄青的身影,也是冲向崔莳。
她心弦一震,意识到什么,事情已经来不及,她只好用力将手中的刺刀掷出,飞刀扑上崔莳背心。
围拢崔莳的宫人被破风声惊醒,大喊一声“美人小心”,而说时迟那时快,刀在崔莳转身之际已经刺向她面中,她吓了一跳,心脏骤停。一道身影将她抱住扑在身旁的草地上,右手护住她头,令她不至于摔伤。
崔莳被吓傻了一样眼也不眨,立刻看到头顶的那张讨厌的脸,心跳得砰砰砰,几乎从嗓子口跳出来。
贺兰桀墨眉从中一攒,动作快得令她根本看不清,从地面将那柄擦着他身体飞过的刺刀拾起,箭步上前。
那女刺客倒也是不怕死的,知道逃不脱了,想着以命搏命,也冲将上来,手刀劈向贺兰桀。
不过本就本领不济,加上手中空无兵刃,人还没到,便被抹了脖子。
这女刺客倒下来,颈部的血喷溅了一会,便气绝身亡。
“阿莳。”贺兰桀将染了鲜血的刀抛在脚下,将倒在地上的崔莳抱起,语气急促,“受伤了没有?”
崔莳虽然经受过海昏侯的特训,但那种训练没有让她见过人血,她有点儿不敢看,将脑袋抵在贺兰桀的胸口,被他抱着走开几步之后,突然想起来他身上的余毒都还没祛除,连忙道:“别逞能,快放我下来!”
他一怔,脸上带了笑,将她放了下来。
崔莳看他脸色苍白,包裹着层层绷带的右手还在发抖,就知道他是逞强。但都这样了,他居然还在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得不对,又或是天生的缺心眼子。
禁军赶到将尸体运送走了,清理现场,一人过来,向贺兰桀告罪。
贺兰桀命令道:“搜,刺客是哪个宫里的,将平素和她打过交道的,全部拉到朕跟前来。”
“诺!”
贺兰桀牵住崔莳的右手,拉住她往承清宫回。
崔莳胳膊以下不是腿,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得一路小跑,目光却留意到他空着的那只右手,从绷带底下沁出了一团刺眼的红。
应该是方才用力搏命时,把之前的伤口又崩裂了。
崔莳跑得上气接不来下气的,吁吁地道:“圣人,是谁要杀我?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的?”
好像就是冲着她来的,对方目标很明确,要是为了刺杀贺兰桀,她应该去太极殿。
不过那个难度太高,贺兰桀在太极殿有重兵把守,一介小小宫女,根本混不到那里去。
此时已停在一条回往承清宫的游廊之中,道路尽头繁花如霭,晶莹的梅雪的冷香溶溶地浸没在一片红砖绿瓦砌成的私密天地里,缠绕着人的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能咬下一口芬芳。
贺兰桀停在他的面前,神色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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