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本就有喘症,这会儿说得稍微说得急了,就喘不过气,还是喝了杯桌案上的热茶润润喉后才有所好转。
苏墨瞥了眼下方跪着的姜芜,她依旧是微微垂着头,规规矩矩地受着跪的模样,像极了她逆来顺受的性子。
从他坐着的这处看去,根本就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过是一介丫鬟罢了,祖母何必动怒。”他道。
两人说话间,刚被老太太接来侯府一日的林翘娆端着一盏菊茶到了,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衫,相较于昨日的清冷,今日添了一丝的明朗。
屋里的人对着她唤了一声表小姐。
林翘娆浅笑着点了点头,跨过门槛,端着那盏梨茶走到老太太身边,柔声唤道:“祖母。”
“倒是你有心了。”老太太心中欢喜,拉了林翘娆一同坐下,再一瞥苏墨,免不了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跟你的俩个妹妹多学学。”
“她的这套,我可学不来。”苏墨自顾自地拍了拍衣衫。
林翘娆长这么大来,还从未被人说过一句重话,现下被苏墨这么轻飘飘地一说,眼框瞬间就红一圈,偏生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一双眸子水露露的。
老太太心疼林翘娆心疼得紧,捂住她的手足足拍了好一会儿。
“你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说旁人?”老太太为林翘娆出气道,一拍桌案,上面的茶盏都跟着抖动了两下。
苏墨闭了嘴,终不再吐出一些伤人的话出来。
“祖母,我没事。”林翘娆对老夫人笑了笑,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无事,还替与苏墨开脱般,柔声细语地道:“三表哥向来口直心快,他这回也是无意的。”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声气,转过神来,继续解决着眼前苏墨的棘手事情。
老太太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重重地按了按眉心后,努力回想苏墨上句话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想起他上句说的“不过是一介丫鬟罢了”,老太太心中只觉恨铁不成钢,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你也知道是她只是一介丫鬟?还这样?”
苏墨赔笑道:“您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老太太瞄了一眼苏墨,心中有所计量,“那我这个老婆子罚她一下,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苏墨重新看向下方跪着的姜芜,哪怕听到“罚”这个字,她还是没有改变过一点儿的姿势,就连后颈处垂着的弧度也未改变一下。
相较于平时待在他身边时,都能抖得跟个塞子似的,眼下与她而言,倒更像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似的,或者说是她根本也就从未在意过,才能做到这般的淡静。
如验证他心中所想似的,老太太这话方一落,座下的那人则对着老太太重重地磕了个头,将额贴于地上,“请老夫人责罚。”
像是上赶着“找罚”一样,语气里更是听不出分毫的犹豫或是害怕。
苏墨收回了眼神,“就连她都这样说了,祖母尽管就是。”
老太太面上微惊一瞬,没想到事情会这般的顺利,起初她还想着以苏墨的那刁钻脾气性子再怎还是要跟她这个老婆子大闹一场。事先她都还叫了两个嬷嬷跟在一旁候着,就为了以防万一。
老太太再次瞥了眼苏墨未变过的漠然神色,不好估量他心中到底做何想,也不好做得太过,用半带着商量的语气道:“那我罚她到外边跪一个时辰应该没什么吧?毕竟是你院中的人,我再怎还是要问一问你的意见。”
话一落,老太太忽地又怕苏墨改口,叹息地继续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们整个苏家这么多年来,就从没出现过被色迷晕了的人,有哪个是宠了小妾?外边养了外室?或者去过一次烟花之地的?我不希望到了你这儿,就变了,你先看看承年,又再看看你自己?将来你又还可怎么娶妻?”
苏墨扯了扯嘴角,“祖母说得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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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太阳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又恰是正午,最是日头最毒的时候。
苏墨在老太太的要求下又陪她下了两局棋,离开时方一跨出门槛,就看见院中角落里跪着的姜芜,原本白皙脖颈被晒红一片。
许是察觉到他出来了,姜芜往他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目光刚一迎上,就先又淡淡地移开了过去。
跟着苏墨一道过来的龚远一直在外边候着,之前见姜芜被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带出来,让她就这么跪在院中角落时,他还猜想着里面怎的了。
现下苏墨一出来,龚远立即唤了声,“公子。”
“回去。”苏墨也不再往姜芜的那个方向看去,直步往外走着。
龚远回望了一眼院中罚跪的姜芜,想了想,开口道:“公子,姜芜姑娘……”
苏墨冷着眼转过身,打断他剩下的话,“既然你舍不得她,就陪她一齐去跪着。”
“龚远知错。”
龚远猛地低头认错,别的不说,他跟在苏墨身边这么多年,是早就摸清了苏墨阴晴不定的性子。
越是在这个时候,苏墨就越是听不得别人说话,整个回去的过程龚远都未再敢冒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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