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刚落地,那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忽得就笑出声来了。
他这一笑,烟雨顿时就懊恼起来了,偷眼去看眼前的男子。
他虽不笑,可眉眼却生出了几分暖意,他嗯了一声,回身扬了扬手,立时便有一位长随模样的男子跑过来。
“去寻她的丫鬟。”他顿了顿,问向烟雨,“叫什么?”
他的声音有如雨打清叶,委实动听,烟雨一瞬忘记了他问什么,局促地交握住了双手,“我叫盛烟雨,雨过天青云破处,直等烟雨做将来——就是那个天青色要等的烟雨。”
眼前人却笑了,虽那笑意只在眉间眼上氤氲,却当真是笑了。
烟雨不明白,以为他是不解这句诗词,讷讷地看向他,忽然眼前一亮,“您身上这件就是天青色……”
那月白色男子也笑着扶额,“原来以宁兄今日要等的,竟是这位烟雨姑娘。”
烟雨闻言,像是耳边敲起了黄铜大镲,嗡的一声荡开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连摆手。
眼前人却浅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问你的丫鬟,叫什么。”
烟雨啊了一声,五雷轰顶,待反应过来,恨不得脚下有个洞,好让她钻进去。
她绝望地抬起眼睫,垂头丧气地说道,“叫青缇。个儿高高的,穿了鸭黄色的上衫,蜜柑色的裙子……扎了两个丫髻,上头别了一个小小的红荔枝。”
红荔枝?
那人长眉微扬,眸中现出了一点儿笑意,“听起来很好吃。”
随在他身后的长随听明白了,领命而去。
烟雨就放下心来,认真地同他解释,“是用绒线做的荔枝发饰……”
那人嗯了一声,自石案上捡起了一枚红黑的小小物件儿,问向她。
“这个也是?”
烟雨定睛看过去,吓了一跳,一手就抬上去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发现头上的发饰不在了。
“是七星瓢虫……”她讷讷地说着,伸出了小手,“是我的。”
那人将发饰轻轻搁在了烟雨的手心,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却很稀奇,问道,“寻常姑娘家总要戴花儿,你这小姑娘倒可爱,做了个七星瓢虫在头上。倒是惟妙惟肖的。”
烟雨听他夸赞自己,心里也高兴,拿着七星瓢虫指给他们看。
“翅膀是用红色的绒线打底,黑色的绒线一点儿一点儿逢上去的。因为太小巧,所以做起来可费事了。”
那人听的很认真,烟雨就觉得心里很鼓舞。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在一旁赞道,“七星瓢虫劝七星,倒是有富甲天下的寓意,很好很好。”
烟雨做七星瓢虫,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听见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这般说,眼神就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望住了她。
烟雨受了鼓舞,小声儿说,“我娘亲说,七星瓢虫专吃偷吃瓜果蔬菜的蚜虫,是个好的……”
夜色渐渐深浓了,有侍女过来加了几盏灯,溶溶的灯色下,烟雨看见他的眉眼清澹,那双澄澈的眼睛望着她,并不像是不耐烦的样子。
可烟雨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挠了挠自己的额角,局促地说,“我要走啦,娘亲一定很着急。若是惹她生气可不得了。”
她向着二人行了个礼,又问了一声儿,“可否告诉我您的高姓大名,该日好来感谢您。”
那人还未及言声,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在一旁笑道,“你是顾府的姑娘,怎会不知道他是谁?”
烟雨霎了一霎眼睫,有些懵然,“我住在山上,不怎么下山。对不住,我不认识您。”
那人一笑,眉梢眼角便带了几分温和。
“不必客气。”他扬了扬手,立时便有护卫上前,向着烟雨行礼道:“属下护送姑娘回去。”
烟雨有些怅然若失。
他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名字,所以忽略了过去。
她有些懊恼,疑心自己当才是不是话说多了,这般想着,面上就有些失落之色。她心不在焉地向着二位行了个礼,慢慢儿地跟着护卫走了。
回去的路同来时不一样,烟雨来时,慌不择路,穿过了好几个月洞门,回去时,那护卫引着她开了一扇门,一路开阔地,慢慢地就走回了河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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