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自若?
齐福笑意未敛,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呃......以陛下那么......那么威武的英名,这林二姑娘竟然都、不怕吗?
思绪纷飞之际,却只听见翡雪娇娇柔柔地说道:“臣女,接旨!”
然后郑重地俯身拜了拜,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
林老夫人见翡雪进退得宜,心里的郁结稍稍得以纾解。
众人也才纷纷站起身来。
方才替翡雪暗暗捏着一把汗的人,此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过想到这样金闺玉质的女儿,就要被那九重深宫磋磨得凋谢了,心中就不免替她感到惋惜。
而方才想要看她笑话的人,尽管努力在嘴角挂上了嘲讽,却难掩脸上的失望。
这么顺利就完成了陛下交给的差事,连齐福自己都有些意外。他恭声道:“待钦天监和礼部择了吉日,还会有正式的册封礼。这位柳芳姑姑,也是日常在陛下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这些日子,就由她在府上教二姑娘些规矩。”
“多谢公公,有劳了。见过柳芳姑姑。”翡雪面带笑意,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柳芳年近四十,只做宫女打扮,两鬓飘着几撮白发,嘴角象征性地抽动了一下,就露出那不深不浅的法令纹。
她不似齐福八面玲珑,面上反而有些疏离和冷淡。闻言也只是微微上前两步,扫了一眼翡雪,还了一礼。
一时之间,紧张的气氛突然轻松了不少,大家都知道齐福是皇帝的心腹,于是纷纷围上前来道贺,仿佛今日能够有幸到承恩侯府来,又凑巧听到了齐福的传旨,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林从简更是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自己的侄女马上就要成皇后了,他的身价好像也马上水涨船高,仿佛自己一夜之间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臣一般。
最重要的是,将来林霜儿能够攀上晋王那个大树,自己届时也能有当国丈的风光了!
林翡雪平心静气的听着大家的恭维话,突然体味出了一点人情冷暖的味道,她只是乖巧地搀扶在祖母身边,但笑不语。
站在角落里的林霜儿,此时也毫不掩饰她脸上的嫉妒,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
呵,即便知道这圣旨烫手,萧瑾殊也绝非良配,但此时的林翡雪无疑是耀眼的,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也能勾出她心底里的妒意。
即便她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林翡雪的风光只是昙花一现,也不得不承认,林翡雪从小到大所拥有的,从来就是林霜儿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
初时的羡慕,变成了后来的嫉妒,甚至,带着恨意。
林翡雪这样的娇花,经不起风霜,落在了皇帝阴翳残暴的掌心,只需稍稍摧折一番,很快就会枯萎的!
又或者,没准她等不到大婚的时候,皇帝就一命呜呼了,那样的话,林翡雪除了死,就只能去做尼姑,不然,被皇帝下旨立为皇后的女子,还有谁敢要她呢。
哼,今日且看她风光一回吧,总之,她的福气很快就到头了。
翡雪的表现,也让林老夫人定住了心神。她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种种担忧,暂时掩藏了心中对大儿子和郭氏的不满。
林老夫人心里清楚得很,如此一来,不单单是翡雪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便是整个承恩侯府,都从一个靠着祖荫有名无实的簪缨之家,走到了朝堂的正中央。
看着似繁花着锦一般,可是,烈火烹油的繁华背后,却是临渊履薄的步履维艰。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失了分寸,更不能失了礼数。现在每周全一分,将来翡雪入了宫便能轻松一分。
于是,林老夫人强迫自己在脸上挂着笑意,忙着应付上前道贺的人们,忙着安排给宫里来的人打赏,又忙着安顿好教习礼仪的柳芳姑姑。
不是说,宫中是太后亲自下懿旨,怎的,送来的却是圣旨?
而且,这圣旨竟然把太皇太后搬了出来,却只字未提,太后?
林从简十分受用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的感觉,他的心中瞬间划过这一丝疑惑,也懒得再去细细琢磨。
总之,如今承恩侯府顺着太后心意,真的出了一个皇后,林霜儿晋王妃的位置,自然也是唾手可得了!
上午刚刚放晴的天,过了中午又变得阴沉沉的,落雪了。
刚开始只是盐粒一般,这会儿雪花如同柳絮,恐怕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下来。
长长的甬道两侧,高耸的宫墙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好像残阳鲜血,呼啸的寒风顺着这甬道的长廊,肆意撕扯着路人的衣衫,刮在人的耳畔更是猎猎作响。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顶风冒雪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来。其中走在前面的高个子的着一身深紫色官袍,其上以金色暗线绣出鹤衔灵芝的图样,腰缠玉带,正是当朝左相沈怀远。
地上的积雪未消,也还没来得及清扫,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陛下原本在暖泉山养病,前几日冒雪赶回宫,到了今日方才宣召他养心殿觐见。因此他走得格外急,每急促地哈出一口气,都会迅速凝结成他面前的一抹白雾。
“舅舅!舅舅,等等我!”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墨色长发皆用白玉冠束在头顶,又在头上围了一圈暗红色鹿皮缀青金石的抹额。周身风尘仆仆,脸上稚气未脱,眉眼中透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和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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