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南,越不似北昌那么寒冷,进入宁国关中,连雪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等太阳出来一照就化的差不多了。
薛英从马车里探出头晒太阳,在进入关中后,她按向辉的要求不再骑马改乘坐马车。
“薛英小姐,一会就到秦州城了。”伴行的金涛以为薛英心急。
比了个我知道的手势,薛英继续趴在马车窗户上晒太阳,暖洋洋的光让她昏昏欲睡。
金涛见薛英无精打采下意识的认为她想念向辉,于是出言安慰道:“今天应该就能见到陛下。”金涛说完感觉有点不是滋味,薛英对向辉的在意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偏偏向辉对此视若无睹,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只想想金涛就觉得难受。
眯着眼薛英想了想还是再次比出我知道的手势。
薛英现在见向辉难受,不见向辉更难受。
就像一个上瘾的人,她明知道与向辉相处不好,可向辉是她的药,一日不见便内心淤堵难过。
“陛下,其实也很在乎薛英小姐。”金涛莫名其妙搭了一句。
睁开眼薛英故意流露出真的吗这种情绪。
避开薛英的眼神,金涛很心虚的说:“是吧……”
见他这样薛英感到好笑,金涛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唯独对人情世故不开窍,这都十年过去了,在这方面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没心思逗抖金涛,薛英回到马车内,开始盘算以后的事。
过了秦州离永平就近了,目前向辉对她不冷不热,所有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此下来薛英就算顺利进了永平,也不可能被带进皇宫。
薛英很后悔,她送烤肉那日就不该把自己演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再加上向辉向来小心谨慎,对莫名其妙跟上来的自己定会堤防,照顾她,不过是看在她兄长的面子上。
如此看下来感觉哪怕她今晚对向辉投怀送抱,对方也只会说一声自重。想到这里薛英只觉讽刺,过去她总说女子不能以色侍人,如今自己豁出去打起利用皮相做事的注意,碰到的却是个柴米不进油烟不吃的家伙,仿佛是老天爷开了场玩笑。
薛英都不知是该笑向辉品德高尚,还是笑自己自甘下贱,热脸贴冷屁股。
就在薛英懊恼的情绪中,一行人顺顺当当的进入秦州城市。进城后金涛叽叽喳喳,惹得薛英更加心烦。
再次打开车窗薛英要看看是什么稀罕东西让金涛不顾体面的大呼小叫。
谁知金涛见薛英出来看风景更兴奋了,“薛英小姐,你看那边有糖葫芦那边还有炸糖糕,真想吃啊。”他说完舔舔嘴,啃了太久干粮他迫不及待的想吃顿好的。
薛英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只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指了指嘴巴。
【那就吃】金涛一下子明白薛英的意思,但他现在骑着马,不好付诸行动,只能干过过眼瘾。
“等安顿好我就去买,到时候给你捎点尝尝。”金涛认为努金那么偏僻,一定没这些吃食,这么想他觉得薛英更可怜了,连好吃的都没吃过多少。
我吃的比你多。握紧拳头薛英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这金涛是把她真当成那些没见识的女子。
金涛忘了瑟叶城是北昌最繁华的城市,连南方的一些货物都有流通,在加上薛英是首领的妹妹,大部分中原里的食物,除了南方送不过来的,和不利于保存的,其他她基本上随时都吃得到。
不过金涛到底是好心。薛英心说不要和小孩计较,更何况金涛这么一闹莫名的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等到了地方车停在府邸正门。
这让薛英很意外,她认为绝对是有人事安排过,不然一个没有宁国身份的异族女子能被从正门迎进来属实奇怪。
薛英下了车还没来得及看的府邸的名字,便被仆人催促着进了小轿子。
这轿子一抬直接把薛英送到府邸内的某处宅院。
薛英看着眼前雕龙画凤的屋檐梁柱后笑容依旧,但眼眸深处却冰冷几分,她知道宁国官家府邸的布局,面前这栋房子的规格哪怕是外族国王王子来,有时候也不一定能住得上。
被送进偏房更让薛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努力几日不见成果,今日休息,却被安排进向辉的住处。
真好奇是谁让我在这休息。薛英腹诽,若是说向辉,那他一路上的表现和现在对比未免太分裂了。
薛英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还是那副与世无争的单纯模样。
偏房比较小,进屋后侍女马上迎上来脱去薛英身上努金部的衣裙首饰,薛英顺从的接受。
紧接着是沐浴,擦干身子后侍女们捧来宁国的女子服饰。
薛英看着侍女手上的衣服无声感叹道,今非昔比啊我只离开三年,连宁国流行的服装样式都与印象中的不同了。
换好衣服,她柔顺的头发被侍女熟练的盘起,挽成简单的发髻,几只玉钗配着细细的金簪子稳稳插进发间。
金簪的款式很素雅,虽是黄金却不显俗,再加上薛英的无辜表情,打眼看去竟有种清新富贵的味道。
望着镜中人,薛英只觉在北昌的生活是南柯一梦,仿佛现在的她不是努金部的贵女,首领的妹妹,仍然是永平程家的二小姐。
薛英摇头再次提醒自己,程雪英早死了。在这个念头的催动下,她装出不习惯这样衣服的样子,让侍女取来纸笔写道。
【陛下在哪】为首的侍女大概是认字,看了看低着头大道:“奴婢不知,”
明白问她们没用,薛英便收了笔墨,随意去房内的书架上拿了本书看。
侍女识趣的退下只留下几个人盯着薛英。
晚饭的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吃,管事的人倒是细心,送来的北昌菜和宁国菜对半,生怕薛英吃不惯。
薛英对食物不挑剔,都尝了尝。
撤席后薛英本想问问再问问向辉在哪,可联想到白天侍女的反应,觉得再问也是多言,反正向辉总要回来休息,届时再制造些相处的机会也不迟,她要最后试一次,若是再不能打动向辉,就换种方式。
此刻隔着几重院落书房内,向辉正在看探子送来的密报。
“哈努尔在关闭城门后只找了她几天?”
陈瑞年恭敬的回答:“是,可能是因为察林部的首领来了,让哈努尔没办法分心寻找薛英小姐。”这是他根据几个不同的情报分析后得到的推论。
向辉认同的陈瑞年的推论,根据他和哈努尔的接触来看,对方十分在乎薛英这个妹妹,若非迫不得已,定不会放弃寻人。
这也是向辉要求所有将士官员礼待薛英的原因,他可不想被哈努尔抓到把柄。
而且除陈瑞年金涛这样亲信外,向辉没有再向其他人透露薛英的身份。
“察林部的动作倒是快。”向辉没再管薛英的事,把精力放在的地图上,“哈努尔是如何应对的。”
“只知他在金帐和察林部首领见面后大怒,其他的目前还不知道。”咽了口口水陈瑞年硬着头皮继续说,“瑟叶城关闭后探子想来宁国只能绕路,再加上北昌又下了场大雪,路不好走……”
说完陈瑞年的冷汗冒出来,他观察向辉的表情,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向辉没有责怪陈瑞年反而说:“孤知道了,倒让路上传信的人小心些。”
“末将明白。”悄悄的松了口气,陈瑞年转头说起其他的情报,“京城内传来消息,陛下刚失踪那会淑贵妃和贤贵妃因为猫发生了一场争执,最后德贵妃出面调解此事才结束。”
摆了摆手向辉直言,“宫里的事就不用说了。”
“是。”陈瑞年没再敢提宫闱中的斗争,只说了京中发生的几件小事,向辉遇见埋伏未在京中产生波澜,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皇帝失踪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城向辉就已经回来。
向辉想了想突然对陈瑞年说,“你派人去觑城查一查薛英的身份,她若是在觑城住过定会留下些线索。”对于薛英,向辉还是抱有疑虑。
“陛下觉得薛英小姐有问题?”陈瑞年试探的性的问道,他虽然也觉得薛英身上有股怪异的感觉,但是并没有感到恶意。
思来想去陈瑞年只当薛英和自己妹妹一样,在感情上太过单纯执着。
“她对我很了解。”向辉回忆起薛英在路上的种种表现,可能连薛英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向辉的一种不设防来并非源于信赖,而是她熟悉向辉。
向辉不是金涛,对人情的理解不仅仅浮于表面,他能察觉出薛英现在的放松不是因为她心大,而是她对包括一切都很了如指掌。
脑子里再次蹦出来金涛那句异体同魂。向辉微微摇头,把这句话甩到脑后。
怔了一下陈瑞年没想到向辉会这么说,不禁脱口而出一句,“陛下认为她是密探?”
向辉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她跟着孤肯定不是单纯的喜爱,而是有其他目的。”但是这个目的是什么,向辉目前想不到。
“那她是想杀死陛下?”陈瑞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刺杀,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如果她想杀死我,那最初没必要救我,更何况她跟着我来宁国,对努金部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冷静的分析,向辉清楚努金部的处境,薛英这次硬要跟着他来宁国,以她的身份来说对于努金部是十足的背叛。
薛英身为努金部持有金镯的贵女,偷偷跟着宁国皇帝跑了,这一消息倘若传出去,北昌其他部定会日努金部和宁国暗通款曲,进而以此为理由对努金部出兵。
向辉对薛英身份的保密,以及对哈努尔与察林部在金帐内的谈话尤为关心,正是出于此点。
他与哈努尔达成约定这件事极为隐秘,甚至说哪怕到现在也只有双方知道。
向辉希望努金部成为一把能出其不意刺向北昌其他部的利刃,哈努尔则希望借助宁国的力量驱虎吞狼解决努金部在北昌的生存问题。
几乎立刻明白向辉话中意思的陈瑞年当机立断的说道:“哈努尔若是能摆平此事,那他迟早会成为我大宁的敌人。”说罢他如梦方醒,心中一阵惊骇。
陈瑞年想假如没有陛下在短时间内一统中原,威胁到北昌各部,使其南下掠夺受阻,不得不目光一致打起很早与中原通商的努金部的注意,最终导致努金部无法正常发展。
那么再给哈努尔.努金几年时间,等努金部羽翼丰满,这天下霸主说不定是谁。
如此看来薛英竟是逐鹿纷争中最大的变数,是北昌与宁国对弈中最微妙的棋子。
怪异的感觉再度涌上陈瑞年的心头,冥冥之中他有个模糊的猜想,薛英不只是变数和棋子,她是执棋者之一,黑白碰撞经纬之间,天下风云皆在她眼中。
第9章 流言蜚语
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陈瑞年认为假如薛英真的是如此有智谋的女子,那她不留在的努金部大展宏图,抛弃一切跑到宁国是为了什么?宁国有什么能吸引她?
这不符合常理,反倒是她是个天真的为情而痴狂的女子更能说得通。
“末将定会尽快让人去觑城。”陈瑞年越想越觉得他刚刚关于薛英想法太离谱。
向辉很满意,遂让陈瑞年去休息。
又看了会文书,向辉也累了,这段时间日夜兼程,到了秦州城终于能喘口气,离开书桌让仆人引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送向辉回卧房。
到了院落向辉竟看见偏房亮着灯,他眉头一挑,还不等他问,距离他最近的仆人便说是金涛安排。
“郝太守不拦着?”向辉觉得这是在胡闹,难不成除了他这里就没其屋子能住人。
距离向辉最近的仆人提前排练过似的的回答:“郝太守拦了,没拦住。”
金涛是什么人,恣意妄为惯了,又是皇亲国戚,他一张嘴说的要把人安排在到皇帝住处,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再加上向辉对薛英确实表现的有所不同,旁人倒是想用礼法劝几句,可再想想万一这是多嘴怎么办,到时候皇帝不高兴,自己也尴尬。
向辉无话可说只觉金涛确实放肆过头,等永平必须让人管管他。
就在此时偏房的门开了,身着宁国服饰的薛英从房内走来。
薛英看见向辉表现的很开心,她迎着向辉走上来,月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更显得柔和。
“不用行大礼。”向辉见她要跪不知出于何故竟然出声阻止。
顿了顿薛英转而行了个福礼,不知为何向辉看的感觉很别扭,正巧他有话对薛英单独说,便命仆人退下。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薛英和向辉两人。
薛英感到自己不作伪的心跳,从那里自那日表白完后,她就没有再单独相处过。
【我想你】这是个简单的手语,一看就能看懂。
向辉看着身着宁国服饰的薛英,最初看到时天太暗看的不真切,现在她在自己面前,那股强烈的思念让他瞬间乱了心神。
薛英,雪英。
即使给人的感觉再像,她不是那个浓艳如初升朝霞的女子。向辉从不追求虚假的幻影。
“薛英小姐,孤会带你回长平,以贵客相待。”向辉不能把薛英送回努金,这样做会加深北昌其他部对努金部的怀疑,到时候就算哈努尔.努金全身都是嘴都说不清。
同样向辉不能把薛英扔下不管,若薛英在宁国境内出了意外,不保证日后哈努尔借题发挥,找宁国算账。
向辉认为最好的选择就是把薛英当成人质和贵客带回永平。
以后哈努尔来要人,他既可以做顺水人情把薛英送回去,也可以扣押作为和哈努尔谈判的条件之一。
【好】
薛英没有表现的很急,她想透了,既然牺牲色相对向辉没用没用,那不如留在的永平另寻机会,她三年都等得起,还忍不了这一时?
【我住在哪】向辉没有反应,他看不懂薛英的手语,比较简单的他尚且能理解,稍微复杂点对他便猜不出来。
思考几秒薛英从怀里掏出一根炭棒,在旁边的石桌上写出想表达的话。
这看的向辉直皱眉头,决定假如还要见薛英,就让人提前备好笔墨。
“孤会安排。”向辉看到字后想了想,决定先把薛英放到一座京城别院里。
向辉漫不经心的想,最好不要让她有宫里的人接触,后宫内的斗争远不是她一个柔弱哑女能承受。
点头薛英想了想继续写道。
【我没想到你是皇帝】【如此能在你身边】【已是幸事】谁料向辉看到来自薛英的剖白抬了抬嘴角讽刺道:“若大多数女子都如你所想,孤确是轻松了。”他失望的摇了摇头,“哈努尔就这么教你的吗?”
薛英的听到这句话眼神变了一变,怒气油然而生。
她要是能说话,应该已经开始骂我。向辉不无恶劣的想。
虽然强行压抑住怒气,但薛英还是被向辉的话气的直哆嗦。
没有兄长我早死在三年前的雪原,那时候向辉你在哪?她自己内心的怒吼,薛英想,过去当我们分通信时,向辉你是在想我过得可好,还是在想将我置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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