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痛苦,那些费时费力的心机,不过是满足那些人的自以为是,人究竟是有多么匮乏,才会整日将心思困在这些事上。
冉秋在睡梦中,时而燥热,时而恶寒,直到眉宇被暖意轻轻抚平,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起来,她才蓦然睁开了眼,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面孔看了好久,才喃喃出声:“阿焱……”
顾焱的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你生病了。”
冉秋想摸摸他的脸,这才发觉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眼中露出一丝迷惘,“怎么好好的,会生病了。”
顾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忧思过重,又正逢换季,你身体承受不住,便病倒了。”
“郎中来过了吗?”
“嗯。”
冉秋脑袋沉沉,思绪也慢了许多,后知后觉地想到,阿焱回来了,想来天色已晚,她看向窗外,就见外边的天完全黑了。
“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冉秋想要起身,顾焱见状,便揽着她的肩头,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下人把药端了上来,顾焱一手接过,拿着勺子轻轻喂入她口中。
冉秋咽下了药,又依顾焱的话吃了些热粥,见顾焱转身去熄灯,便疲惫地闭上了眼。
耳边是衣物落下的声音,顾焱在她身边躺下,随后她感到对方的气息凑近,温热的手掌触碰到自己的脸,轻轻划下。
冉秋睁开眼睛看他。
“忧思过重,你在想什么?”
顾焱的神情变得有些冷硬,似是忍耐了一会儿,眼神又渐渐柔和下来,“和我成亲,你不愿意吗?”
冉秋知道这个情况下,她的正常反应该是马上摇头,可她看着顾焱的微微锁起的眉头,像是感到了对方的不安,这反倒让她好受起来。
阿焱也会同自己一样,胡思乱想么?
冉秋缓缓摇了摇头,“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和阿焱在一起。”
顾焱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松懈,被子下,冉秋的手却突然抓紧了顾焱的衣袖,“只有我们两个人,去哪里都好,让其他人都成为过客,谁也不能站在我们之间,阿焱,我......我不能忍受被隔远。”
话说到最后,冉秋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蓦地松开了手,声音也低了下去。
她有些仓惶地想收回手,却被反应过来的顾焱用更大的力气攥紧,让她动不得分毫。
顾焱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哑,“我让你感到不安了吗?因为这个,你才会生病吗?”
“不。”冉秋垂下眼,“是我说错话了......”
“你没有错。”
顾焱语气肯定又淡然,就如他一如既往对种种状况的评判一般,所言即所想,没有丝毫诱哄的意思。
他松开冉秋,起了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什么东西,冉秋只听到某种利刃出鞘的声音,随后便见顾焱的手中闪着寒光。
“阿焱......”
顾焱走过来,带着冉秋的手握上了刀柄,冉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眼中冷静又温和。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让你感到痛苦,就用这把匕首,了结我的命。”
冉秋的手有些颤抖,这把匕首她认得,是她还在京城冉府时,送给阿焱的。
那熟悉的漂亮纹路刺痛的冉秋的眼,她猛然将匕首扔了出去,“我才不会!”
落地的脆响让她彻底活了过来,冉秋抱紧了顾焱,“阿焱,我们刚成婚,怎么就说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是我多心了,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该知足了不是吗?我怎么可能,怎么会亲手伤你?!”
“嗯,我明白。”顾焱拢着她,拍了拍她的背,“你太累了,不该把这些话压在心里,不该自己揣摩我的心思,有什么你便问,我都如实告知。”
冉秋重重喘了几口气,才无措道,“阿焱,我只是怕以后还要步入和从前一样的日子,我不喜欢这么大的宅子,不喜欢身边有这么多的人,这宅子的所有东西都让我想到冉府,难道不为了衣食住所拼命,就必须面对这些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吗?那我宁愿像以前一样,跟着你到处逃命。对不起,我知道那时都是阿焱在护着我,可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冉秋一口气说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她将脸埋在对方脖颈里,低喃道,“更何况人多事多,所有的感情都会掺上杂质,我怕将来阿焱也会离我越来越远,如果,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顾焱沉思片刻,“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我以为,你至少会怀念以前的院子。”
他似在安慰冉秋,又似在对自己说,低声道,“等我做完了这件事,你想如何,我都依你。”
冉秋将心里话都吐了出来,见顾焱一副在反思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无端撒泼了一番,情绪稳定下来后便有些害臊,只能趁机借坡下驴,“我......想遣了宅子里的人,我用不着这么多人,只留下阿念陪我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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