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差点溺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毕竟,她不可能不知道,即使她真的溺死,他们也能让她起死回生。
死亡是最不可能逃离他们的办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她知道他们能让她起死回生,所以才会在浴池里睡过去,甚至不小心昏死过去?
但这样,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阿摩司知道她的疑心有多重,就连跟母亲睡觉,都穿着特制的锁子甲;她的母亲因铅粉、束腰和美白丸早逝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些东西,哪怕这样会被周围人报以异样的目光;在明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废物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对方起疑,仍然用刀子捅伤了自己的大腿。
假如真的是意外,那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发生这种事。
……她真的爱上他们了。
想到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阿摩司的头脑一片空白,如同被锈蚀般失去了思考能力。
其实,想要验证这个猜测很简单。
神能鉴察任何人的思想。
所有人的意志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知道她是否真的爱他。
然而,不管是神还是洛伊尔,都不想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相较于赤裸而残酷的真相,他们更想待在这个香艳却虚伪的谎言中。
阿摩司闭上双眼。
作为一个教士,他之前一直以信仰为先,但自从知道自己就是神以后,他对信仰的态度就变了。
毕竟,他从来没有命令过人们修神殿、筑神像、造神龛,也从来没有命令过教士必须忍受艰苦、严苛的生活,更没有命令过神殿将稍微违反教条的人流放或处死。
现在看来,神殿更像是一种迷信。
他们视神的话语为驳不倒的真理,却并不在乎神是否真的说过这句话;他们允许女子用身体购买赎罪券,却将女子未婚先孕视作足以下地狱的罪;他们漠视生命,利用民众的恐惧大肆敛财,举行各种奢侈浮华的仪式。
他几乎一生都在维护这座荒谬的神殿,压抑男性的本能,严格遵守教条法规和礼教观念。
哪怕爱上了艾丝黛拉,他也没有立刻屈从于欲望,而是试图找回教士的清白和圣洁。
但他的清白、圣洁和信仰,全是神殿精心编造的谎言。
假如没有这些谎言,他能活得更像一个人。
艾丝黛拉是他那如谎言般的生命中,唯一真正存在的事物。
以前的他认为,只要她愿意和他说话,哪怕说的是谎话,都是一种恩赐。
现在,他却更想听她的真话。不管是残忍的,还是美好的,只要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都想听。
想到这里,阿摩司睁开眼睛,眼中不再有迟疑,而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偏执。
他不顾另外两个意志的阻拦,察看了艾丝黛拉的想法。
与此同时,艾丝黛拉正在花园里享用草莓蛋糕。
距离她在加冕仪式上消失,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不用想,肯定整个帝国都陷入了混乱。
就算神能回溯时间,让时间回到加冕仪式举行之前,她也不打算这样做。
混乱之中,先前蛰伏的罗曼国党羽,绝对会趁机冒头。她想借此时机,一网打尽。
反正她闲着也没事干,正好想想回去怎么对付那些人。
艾丝黛拉从来没有想过,假如神不放她回去怎么办。
她相信她的小狗,不会做这种惹她生气的蠢事。
吞下最后一块蛋糕,艾丝黛拉面色慵懒地舔了舔餐刀上的奶油,打算去找洛伊尔,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系玛戈,然而还没有站起身,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手腕。
不知什么时候,神来到了她的身边。
餐刀滑落在草坪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艾丝黛拉蹙起眉头:“小蛇?”
“不止他。”话音落下,另一只手也扣住了她的下巴。
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情绪似乎异常激动,手臂浮现出一道道鲜明的青筋,手背上淡蓝色的静脉纹也比之前更加明显:“……我们都在。”
艾丝黛拉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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