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茨教授吞了口唾液,额上的冷汗已像小溪一般汩汩流下。很快,他脖子上的假领子就湿透了。
他没想到这女孩对《颂光经》如此熟悉,也没想到神降下惩罚的前提是,有人杀了将近七百名少女。
帝国消息闭塞,再加上这事儿并没有见报,他只是听见同事在讨论,说有一个女孩,因为得到了神明的眷顾,竟生出了妄想,想要成为至高神殿唯一的神女,甚至先斩后奏地来到了至高神殿,还好阿摩司殿下头脑清醒,从不受女色所惑,拒绝了她想要成为至高神女的请求。
他像大多数教士一样,对女人轻蔑又鄙视,立刻跑过来,想要羞辱艾丝黛拉一番,谁知,竟然反被她羞辱了!
更让他脸上火辣辣的是,艾丝黛拉羞辱他的话语,全部引用自《颂光经》。
这样一来,他连驳斥的余地都没有了。
周围那么多教士,他不可能为了反驳她,就对《颂光经》进行一番曲解。那样的话,他的罪名就不止“傲慢”了,而是“异端分子”这种足以判处火刑的死罪。
最让罗伯茨教授没想到的是,他以为艾丝黛拉会极力维护她被神眷顾的名声,然而,她却像根本不在乎神的眷顾一般,主动说成这是神在惩罚恶人。
几句话下来,他被她堵得无言以对,连一开始指责她为了名利,使用巫术欺瞒大众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围是如此安静,罗伯茨教授却感觉那些沉默的人在无声地嘲笑他,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他的脸庞不禁涨得像被打了几巴掌般通红。
他过来高谈阔论一番,只不过是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成为小丑,谁能想到,最后沦为马戏团失足跌倒的滑稽小丑的,竟是他自己。
一时间,罗伯茨教授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逃之夭夭。
主教摇摇头,转头望向自己的教士,用眼神告诉他们:看见了吗?这就是招惹瘟神的下场;以后和瘟神共事,千万不要主动找瘟神的麻烦。
教士们纷纷一脸赞同地点头,看得阿尔莎直挠后脑勺,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点起头来了。
玛戈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画面,心里毫无波动,只想回房收拾行李。
安德斯看着艾丝黛拉窈窕迷人的身影,想起一句他曾经非常不屑的话——知识就是力量。
当时,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知识就是力量。如果想用力量服人,直接抓住那人揍一顿不就完了。
看见艾丝黛拉的一举一动后,他才发现,知识确实就是力量,拳头打在人的身上,只能让人感到疼痛,就算把对方打死,也没办法痛击对方的灵魂。
知识却不一样,灵活地运用脑中的知识,却能让对手感到被痛殴的痛苦和耻辱,就像眼前的罗伯茨教授。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一会儿泛红,一会儿发白,远远比被揍了一顿要精彩太多。
安德斯琢磨着,要不他也去买本颂光经,用知识揍人?
不过,他也知道,艾丝黛拉之所以能把这位罗伯茨教授说得面红耳赤,不仅因为她读过颂光经,而且因为她能把《颂光经》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并用那些话准确无误地反驳对方的话语。
就算他买一百本《颂光经》,没有艾丝黛拉的头脑和记忆力也白搭。
罗伯茨教授变了一会儿脸,就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催眠似的告诉自己:就算这女孩对《颂光经》十分熟悉,那又怎样?
她还是没办法成为至高神殿的神女。
而他,却是至高神殿神学院的教授。
他们之间,谁高贵,谁下贱,谁被神眷顾,谁被神鄙弃,周围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女孩当众驳斥他,使他丢了脸面不假,但她马上就要被阿摩司殿下送出至高神殿了。
千里迢迢从边境的教区赶到至高神殿,却连阿摩司殿下的面都没有见到……这女孩回到边境教区后,肯定会成为当地的笑话。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承认,她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足以迷惑主教帮她说话,但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娶这样急功近利的女孩,为了成为唯一的神女,日夜兼程地赶到至高神殿里来,谁会喜欢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孩呢?
他能感到她的雄心,她的不安分,她头脑里广阔的知识量,假如她是一个男人,这些都将是她闪耀的优点。但她是一个女人,他只能感到可怕,不知道她懂那么多,想干什么。
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有男人喜欢的。他笃定她回到边境的教区后,下场会很惨,男人们都惧怕她,不敢在她的扇子上登记,也不敢和她跳舞。她会成为一个孤独的老处女,怀揣着那些可怕的知识,在教区神殿待到老死。
罗伯茨教授冷笑着,畅想着艾丝黛拉凄惨的未来,渐渐出神入迷,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美妙的幻想。
“弗朗兹代理神使,还好你们没走。”
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是阿摩司至高神使助手的声音。
阿摩司殿下作为至高神使之首,他的助手自然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和阿摩司殿下有着非常相近的气质,都是至圣至洁之人。
阿摩司殿下不能离开王都,他的助手就是他的手足,忠诚地替他跑遍帝国的每个角落,代他布施行善;不忙的时候,甚至会帮乡下的农场主给牛羊接生。
罗伯茨教授始终记得底层教士之间流传的一句话,“见到助手就如同见到神使本人”。因为他们终其一生都见不到至高神使,见到他们身边的助手已是莫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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