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虽然叫着风滞的名字,却像在自言自语。
“风滞,我今天见到微知了,他说疏塘死了,所有相信我的人都死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死了才告诉我这些,带着这些话一并消失不好吗?”
风滞没有醒,没有人回答她。
“微知跟我说对不起,可一句对不起,并不能抵消我这五千多年来所承受的一切,我人不人鬼不鬼地爬出鬼蜮,不是为了来听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的。”
雪岸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许是太累了,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听见身旁没有了声音,风滞才睁开了眼睛,将雪岸轻轻揽入了怀中。
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在哄小孩子睡觉一般。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这一路有多苦,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雪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在风滞的怀中,而风滞依旧闭着眼睛,似乎根本没有醒来过。
她嫌弃地将人推开,起身便出了门,直到深夜都没有回来,风滞便询问了门口的守卫。
诸神冢的人都知道,妖皇差点要了魔神的命,所以自从雪岸将他带回来之后,就没人给过他好脸色。
但大家也看得出来,魔神并不想杀他。
守卫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却又怕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魔神喜怒无常,虽然不会杀妖皇,却并不代表不会对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动手。
那地牢里的守卫,现在可能连骨头都碎成渣了。
为了保住小命,守卫不耐烦地说道:“尊上正在挑选今晚侍寝的人,妖皇最好识趣些,别去惹她不快,这里可不是你的妖族,别以为大家叫你一声妖皇……”
守卫话还没说完,风滞已经不见了人影。
“真是不识好歹!”
丝竹绕梁不绝于耳,轻盈剑舞飘飘若仙,雪岸半倚在榻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舞剑的男子。
身旁的敕紫见她都没看自己一眼,急忙谄媚地给她斟了一杯酒。
“尊上,这剑舞再好看,能有奴家好看吗?”
敕紫身为狐族,虽是男子,魅惑人的本事却是与生俱来的。
在座的几个男子都长得不错,但他身为狐族的三皇子,容貌自然最为出挑。
雪岸也是看他长得不错,才让他坐到身边近身服侍。
“没你好看。”
雪岸一脸笑意,准备去接敕紫递过来的酒,敕紫却故意将手缩了回去。
“这种小事,怎能劳尊上动手,奴家喂你。”
敕紫说着便将酒送到了雪岸嘴边。
雪岸瞥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将目光移到了敕紫的脸上。
冰凉的手指从他的鬓角一路往下,划过他的耳朵,落在了他的颈间。
敕紫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试探地将手放到雪岸的腰间。
可刚伸出手,便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妖皇,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敕紫被扔到了一旁,捂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怒视着风滞。
随后目光一转,又一脸委屈的看向雪岸。
“尊上,奴家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但是这妖皇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他现在可是你的阶下囚呀。”
“阶下囚?”
雪岸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眼中满是嘲讽。
眼下这屋里,不管是抚琴奏乐的灵族,还是舞剑助兴的天族,包括他这只狐狸,哪个不是阶下囚。
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要来诸神冢讨伐魔神,现在为了活命,还不是得放下身段以色侍人,甚至还得为了得到她的垂青而自相残杀。
原来正道中人所谓的气节,就这么一文不值!
雪岸抬眼看着怒气冲冲的风滞,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看来,妖皇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你现在过来,不会是想跟他们争宠吧?”
风滞没有回答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回去!”
雪岸抽出了手。
“本座说过,今晚谁表现得好,我便跟谁回去,他们一个个的都表演了才艺,你一上来就直接抢人,不好吧!”
敕紫立即附和,他心里可有十成的把握雪岸今晚会选他。
“就是,咱们都是为了讨尊上的欢心,凭什么你一来就要把人带走啊?”
风滞瞥了一眼敕紫,眼中满是杀气。
可在场的人都被封住了法力,若想杀人,只能肉搏。
风滞指着敕紫问雪岸。“那他有什么才艺?”
“讨本座欢心,也算一种才艺呀,可是这项才艺,不适合你,因为本座一看见你,就没了兴致。”
雪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敕紫留下,今晚你陪本座。”
“奴家遵命!”
敕紫瞪了风滞一眼,眼中满是得意。
雪岸施法为他接好了手骨,却发现风滞还杵在那。
“妖皇还不走,是要留下来看我们二人翻云覆雨,还是……想一起啊?”
语罢,雪岸当即褪去了一层外衫。
敕紫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虽然魔神阴晴不定,但她可是冠绝八荒的美人,那身材凹凸有致,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狐族的魅惑之术可以令人心甘情愿为他们赴死,此时的敕紫,竟也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魅术之人。
就算今夜过后雪岸杀了他,他只会感叹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似是当风滞不存在一般,敕紫也开始褪去自己的衣衫,看上去十分着急。
风滞眼中的杀气清晰可见,他是真打算杀了敕紫。
可他刚走出一步,竟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了。
雪岸用缚灵术困住了他。
“雪岸!”
若是愤怒可以化为一团火,风滞现在可能已经将诸神冢化为了灰烬。
雪岸却只是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在这看着吧!”
说话间,她和敕紫已经走到了塌边。
敕紫试图将她的衣衫褪尽,她却先一步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现在,你可以做你自己了。”
似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唤醒一般,敕紫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他也伸手将雪岸搂住,手掌一顿,一把匕首便从袖中落到了他的掌心。
“小心!”
风滞握住了敕紫刺向雪岸后背的匕首,与此同时,奉雪已经插在了敕紫的胸口上。
就在敕紫亮出匕首的那一刻,雪岸也随手召唤出了风滞身上的奉雪。
敕紫不敢置信地倒在了地上。
“魅术竟然对你没用?”
从接近雪岸开始,他便对雪岸使了魅惑之术,雪岸也的确待他与旁人不同。
他本以为自己成功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雪岸不过是在配合他演戏而已。
“对呀!不过,对你倒是挺有用的,身为狐族,竟连自己中了魅术都不知道,还真是个废物!”
雪岸随手将奉雪拔了出来,就像轻轻掸去自己身上的灰尘那般随意。
奉雪一拔出,鲜血立即从敕紫的胸口涌了出来。
他的本意是想接近这个为祸世间的魔神,趁她松懈的时候再一举将其击杀,好为百族除一大害。
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搭上了自己的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除了感叹自己技不如人,就只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你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为何还要……”
风滞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你没事吧?”
风滞的眼中带着关切,雪岸看着恶心。
她的目光落在他血淋淋的手上,又随手将奉雪往地上一扔。
这一扔,奉雪直接刺穿了敕紫的手背,将他的手钉在了地上。
敕紫在极度疼痛当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本座若是不配合他,那他的这出戏还怎么演呀!”
作者有话要说:
跟别人都是逢场作戏,唯独跟你不是。
第101章 哥哥
风滞挣脱了缚灵术,雪岸怀疑他的法力恢复了,可当她试探时,却发现他的法力仍被封着。
她虽疑惑,却也没有深究,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在沧泞海边时,感应到了她的元神在月归山,回来之后便派了青著前去魔族打探。
现如今青著回来了,却并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魔族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青著在魔域附近徘徊了好几日,却始终没能进去。
曾经的魔族,仗着魔祖焚轮的威望,向来不把其他各族放在眼里。
如今这般谨慎,定是族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什么样的变故,才能让一向目中无人的魔族,变得如今这般胆小谨慎呢?
“来人!”
一个侍从进来,看见躺在血泊里的敕紫,立即将头埋得死死地,两条腿还不停地打哆嗦。
“尊……尊上有何吩咐?”
雪岸的目光落在风滞那张还带着几分怒气的脸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本座要出去一趟,你们把妖皇给看好了,他要是跑了,你们也不必活着了。”
“是。”
雪岸正要施法离开,风滞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去月归山?”
风滞也能感应到她的元神,猜到她要去月归山也并不意外。
雪岸没理他,目光落在了风滞握住她的手上,宛如冻人的玄冰,风滞立即松开了手。
“魔域凶险万分,你现在元神尚缺,各族又对你虎视眈眈,让我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雪岸笑出了声,眼神却越发冰冷。
“陪我一起?妖皇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到时候我腹背受敌,你便可以坐收渔利了,对吗?”
风滞摇头。“雪岸,闻风崖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可愿听我解释?”
“不愿!”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想听过多的狡辩。
“把妖皇关起来,给本座看好了!”
雪岸一离开,风滞看向那位准备关押他的侍从,眼神立刻就变了。
雪岸以前混进魔族,只需要掩盖自己身上的天族气息即可。
魔域大门的守卫消极怠工,盘查的时候也只是走一下过场,并未有人发现她的身份。
毕竟魔域有禁制,非魔族的人一旦进入,身上的法力便会被压制。
他们本就不把其他各族放在眼里,更何况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更是丝毫不怕有人在魔族闹事。
可如今的魔域大门,不仅布下了结界,更加派了重兵把守。
大门内外,除了魔气萦绕,无一闲人。
月归山位于魔域深处,虽在沧泞海岸能看见,但要想进去,只能通过魔域大门。
雪岸摘下了手上的醉影,施法让其变换成了人形。
转眼间,一个身材高挺,五官精致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看着那张好看得有些不真实的脸,若有所思。
“焚轮,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告诉我,我的元神,为何会在你手里?”
眼前的“焚轮”没有任何反应,她抬了抬手,“焚轮”便毫无顾忌地走向了魔域大门。
一如雪岸初次见他那般,盛气凌人,目空一切,每一步都似将万千众生踩在了脚下,而他却仍旧一往无前。
所过之处,风停,云止。
门口的魔兵见魔祖亲临,先是一愣,后纷纷行礼。
“魔……魔祖!”
雪岸正准备施法让焚轮找个说辞让他们放自己进去,却见魔兵突然一齐朝焚轮袭来。
她自认为醉影变换的焚轮毫无破绽,这些魔兵是怎么发现的?
不过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眼前的焚轮只是一只手镯,定然不会是这些魔兵的对手。
雪岸施法让焚轮逃走,几个魔兵立刻追了出去,门口却仍旧有人看守。
没过多久,追出去的魔兵回来了,门口的守卫头子问道:“人呢?”
“跑了。”一个魔兵低头回答。
“罢了,既然他假扮魔祖,就一定不是魔族中人,只要不入魔域,便不归咱们管,最近有些不太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让任何人进出。”
“是!”
夜半时分,门口来了一批守卫换班,原来的守卫便各自回营歇息了。
“我先去洗了!”
一个魔兵脱下了白日里的盔甲,正准备出门。
另一人立即开口道:“哎哎哎!洗什么洗呀,垚英,昨晚就是你们乙组先洗了,今晚该轮到我们丙组了,对吧,暮霭?”
说话的男子将手搭在了一旁暮霭的肩上,正等着他与自己一同说理,却发现暮霭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眼中带着几分杀气。
“你这是什么眼神?咱们是一组的,你不会要帮他们乙组说话吧?”
暮霭扒下他的手嫌弃地扔在了一旁。
“我干嘛帮他们说话,我这是被气的。”
“哎呀我知道,白日里没有追到人,你性子又要强,心里一定堵得慌,你消消气,这种小事就交给兄弟我了。”
说话的男子名叫木戟,安慰完暮霭,他立即转变了语气,理直气壮地与垚英争论了起来。
垚英本就理亏,又说不过木戟,只好就此作罢。
“不就是洗个澡吗!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
大获全胜,木戟一脸得意地拍了一下暮霭的肩膀。
“走吧!别生闷气了,咱们去洗上他一个时辰,兄弟我给你搓澡。”
“我也跟你们一起吧!”一个身材高挑的魔兵走了过来。
木戟蹙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暮霭。
“你们俩……和好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木戟的脸上豁然开朗。
“这就对了嘛!你说好好的,你们俩兄弟闹什么别扭呀,暮延你也是,你知道暮霭的性子,也不知道让着他点。”
暮延朝暮霭笑了笑。“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以后都听他的。”
“说开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再左右为难了,走吧,咱们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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