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弟弟!”
“那也是男人!”
“……”
亦不知过了多久,七海潮水退,浪涛息,海天分离开来,复了清明之态。却听殿内男子声音响起,“夫人,我当真是累了,你能否夸一夸我?”
“夸你什么?乘人之危?我若持君威,此等行径,便该将你罚至苍梧之野面壁!”
“卸磨杀驴,少主好手段……”
“那个……夫君,下月我寒疾发作……你别化气泽了,我也不去练剑,我们还这样,好不好……”
彼此心悦的两人,短暂得忘却了周遭的困顿。天色稍明时,邯穆来报,说北海水君拂章有急事启奏。凌迦同相安自是以为寻找的那抹气泽有了线索,匆匆上殿方知无甚关系,但也算有所联系,亦算得一件喜事。
原是白姮同拂章结伴寻找气泽,拂章不慎,于妖族之地误闯金光塔,中了塔里的“千媚”瘴气,白姮心急救她,以身相诱,引出了瘴气,只是如今亦还受着伤躺在北海。而两人本就倾心,经此一役,便彻底交了心。拂章更是磊落君子,留了白姮于北海,亦不想她造人非议,故而决心同她成婚。如此呈了卷宗于凌迦,恳请准予。
“以身相诱——”凌迦看着卷宗,又垂眸望着殿下的拂章,只笑道,“你的心思,本君自是清楚。只是这数万年了,倒不知白姮是从何时开始的?”
拂章微红着脸,望了望正座右手处的相安,只恭敬道:“当年君后负起离殿,君上命七海齐出,我们便……”
“嗯,你本事挺大!”凌迦将卷宗扔还给拂章,“本君走失了妻子,倒便宜了你公差出海,抱得美人归……这卷宗本君不批!”
相安浑身酸痛,软绵绵靠在正座。她同白姮少年相交,向来清楚白姮的心意。本想着拂章若只因恩德娶白姮,她也是不允的。然听至最后方才明白两人亦是两情相悦,自是心中欢喜。遂而白了凌迦一眼,勉励坐直了身子,朝拂章招手道:“你且上前来!”
拂章望了眼凌迦,见他默许,遂而躬身上前。
“安安!”
“君后!”
凌迦同拂章皆惊了一惊,他们看见相安挑破了指尖血,滴于琉璃瓶内。
“将此血融于丹药中,给白姮服下。可让她早些复原!”相安将瓶子递给拂章,温言道:“则一良辰报来,我与君上亲自为尔等主婚!”
第83章 化魔5
北海之地,白姮与拂章的婚礼,因相安和凌迦的驾临,自是风光无限。只是这两位神族至尊待人一个自是万年冷肃,但能得他出海主婚,亦是天大的恩赐,故而尽管他还是一副冰冷模样,诸神不觉什么。另一个则是最温柔和善的主,神族仙界里最好说话的神女,对谁都是笑意盈盈,万仙自是如沐春风。
礼成后婚宴之上,二位待人当真极尽恩泽,可是彼此间仿若没有处说中那般和睦。莫说近身的二代正神,便是远远瞭望的小仙,亦看出一点端倪。
两人浦一踏入北海,先时是相安少主,贴着凌迦神君,一幅小心陪着不是的模样。后来因婚礼场面实在盛大,隆重奢华,宴上多灌了两口酒言语便来不及过脑的妙华山真君叹道:“北海水君这婚礼,是要奔着百年前凌迦神君的婚宴规格去的啊,真真是……真真是……”
这话原是恭维凌迦恩厚下属,然百年前毓泽晶殿的那场婚礼俨然是七海乃至整个神族仙界的禁忌,凌迦神君娶错了人,当日大婚的根本不是如今上首坐着的相安少主。
果然,本因一件衣衫而惹得自己夫君不快,哄了半天也不见好的相安,此刻闻言后,蓦然不愿再安抚。只坐正了身子,一声冷笑,“当日毓泽晶殿墨金流光,千喜盛宴,本少主可是无缘见到,更是无福消受。”
这话说的浅而淡,周边人自是听不到。而本占了上风的凌迦瞬间垂头扶额,只道:“都是我的不是,待回去我便给夫人补了这婚宴。九日流水,我让他们翻倍了贺。”
相安眼风扫过,亦未说话,只正了正衣襟,俯身想要捡起垂地的披帛,却被人一把拦住。凌迦下了座榻,自然而恭敬地替她拾了起来。
因着凌迦起身又单膝跪着,诸神自是不敢再坐,只跟着一同起身,然而尚且来不及朝相安跪下。却见得凌迦单膝而跪竟是为了捡一方披帛,捡起后放在膝上拂去了尘埃,然后重新披在了相安身上,最后从容做回了自己的位置。而那个传说中二十二万年前便爱慕神君的少主,却是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将披帛往臂间挪了挪继续端坐于正座之上,眉宇间竟是一片桀骜与淡然。
然而,后来,诸神因着好奇,时不时朝上首望去。终于有人看见,那相安少主缓缓垂眸,嘴角逐渐噙上温柔笑意。亦有不少人看见她笼在广袖中的手探出一点,再一点,压上身畔的黑色滚金袖口。最后,好多人都看见,黑袍广袖中的手也伸出,与她十指交缠,越扣越紧。
如此喜宴之上,有新人喜结连理,亦有主上伉俪情深,自是烈火烹油的繁景与福泽。只是,在这样的盛光,有两人并不是完全的喜悦。
酒热微酣,相阙起身从侧门出了殿外。至殿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座之上的两人。
他的姐姐,今日穿了一身雪色长裙,袖边襟口是鎏金绸纹图案,其实同她夫君的滚金流云墨色长袍相互辉映,很是般配。
他记得今日来赴宴前,那两人拌了几句嘴。原是相安觉得今日是白姮大婚,便不愿再穿如火的红衫,怕抢了新娘风头。凌迦却连这个也醋了起来,说什么“本君让你不穿红衣,你理也不理。一个属臣就让你如此费心,还要为她换身衣裳”。后来眼见相安复了往日的青衫碧纱,他便更怒了,又道:“如此衣衫,我当你会选择良辰为我而穿……”
至此,相安叹了口气,“夫君可有为我准备衣衫?你觉得我穿什么好我便穿什么?”然后那黑袍的神君便化了一套如雪的纱衣给自己的妻子,口中喃喃“你反正爱同本君唱反调,便都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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