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觉得处处透着古怪,一颗心忐忑得厉害,仿若有什么事让她在理智上抗拒着,可是内心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少主此刻回头,亦是不晚。荼茶花在我夫人手中,夫人在无极崖上。从此地踏锁链过去,共七里地,以少主脚程,半个时辰足以。是去是回,少主可思虑片刻!”
“毓泽晶殿距离髓虚岭可有多远?”
“千里有余!”
“千里都走完了,也不在乎多着七里。走吧,有劳真人引路!”
七里铁索极细极寒,其实就是有着冰棺垂下的九根铁链拉直横排而成,堪堪容得下一只足踏过。沧炎自是走过无数遍,不再话下。而相安初次行走,因着心中无杂念,却也是如履平地。
行出半里,风雪呼啸而来,相安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山涧之下有蓦然跃起两个一青一黑两个人影。
青色的是一个女子,执着一把剑正向那个黑衣的男子刺去。男子却未还手,只是引过剑锋,纠正女子招式。
相安凝神合了合眼,人影瞬间粉碎,眼前又清晰起来。
“少主?”沧炎唤了她一声,“可要回头,此处连着锁灵渊,我无法腾云,只能靠你我双足过去。”
“锁灵渊?”相安定下心神,知道方才只是一方幻影,便不再理会,只点点头道:“我不会回头,只是希望真人言而有信。不然在这锁灵渊处,被禁了术法的真人未必是我对手!”
沧炎笑笑,没有说话。
如此一路过去,每一里路途,她便看见那个青衣女子和黑衣男子模糊的轮廓。
第二里路途,在海边,女子朝着黑衣男子深深跪拜。
第三里路途,在战场,暗箭袭向男子,女子掷剑相挡,自己却倒在血泊中。
第四里路途,男子给那个女子救治,日升月落不知几何!
第五里路途,黑衣的男子握着画笔,给那个女子点上眉心朱砂……
而这一路走来,无极崖下锁灵渊地,无数亡魂怨泽之气直冲上来。相安虽看得不甚清晰,却大抵不会有错,那每一缕怨气都往青衣女子身上缠绕而去,仿佛是在帮自己击碎眼前幻境,而最后冲又尽数攻入那座冰棺,许是那冰棺特殊,怨泽之气近不得,又只得尽数退下原底下……
“少主!”沧炎见相安面色愈见苍白,扶在铁链上的手亦抖得厉害,只得叫住她,“少主,可是身体不适?”
相安回过神来,眼前除了一身纯白锦袍的男子根本什么都没有。她喘了口气道:“我无事,只是这无极崖锁灵渊出冤死之人太多,我渡一渡他们!”
言罢,尚未待沧炎反映过来,她已经拨下发簪划破了手掌,滴血入崖底。一瞬间,无数怨泽之气窜涌上来,不过片刻便从相安手掌至臂膀尽数缠绕了。
“少主!”自相安进谷,沧炎第一次发自内心感到震惊。他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女子,想帮她将怨泽之气化散开去,然而自己的术法已然被锁,便是半点也帮不到她,只得伸手扶住了她。“这些亡魂死在渊底不知多少万年,少主有何必自损命脉救之!”
相安看着越来越多的怨泽之气从她掌中退散开去,慢慢变得纯净,然后凝出轮廓,在半空向她久久跪拜。
“去吧!”她就着沧炎的手稳了稳身形,转而对着他道:“我渡他们,亦渡你,更是渡你的夫人。你的夫人,执念太重,伤人伤己!”
相安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那少主呢,何尝不是执念至此!”
“可我从未想过要伤人,我爱人亦爱己,如此获得被爱,难道不应该吗?”相安已经走到无极崖处。
沧炎尾随而来,“少主乃母神亲女,出身高贵。自是可以无所畏惧地爱人,更可以拥有天下无数人的爱。如此,自是内心平和,品性高洁。只是,高高在上的您,如何会懂的蝼蚁的恐惧!又如何明白爱而不得的怨念!”
“心性高洁与出身贵贱有何关系,纵是有,也尚有莲花未出淤泥而不染。”相安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那口冰棺,对着沧炎道:“如今我已来到无极崖上,只是不知您夫人要如何见我?”
沧炎望着面前的女子,良久方才走上前去,扣下树根机关,将冰棺缓缓放下,然后推开了棺盖。
随着棺盖慢慢移开,棺中女子逐渐露出身形,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亦是红纱覆面。
待沧炎颤抖着双手掀开她的头纱,褪去她的嫁衣,相安看得清晰,那个女子,青衣墨发,眉间一点朱砂。
“你夫人是魔族?”相安看着那眉心的朱砂标志,有些诧异。
“不错,不止夫人,本座亦是魔族!”沧炎边说边摘下风貌,“只是多年前,本座的眉心朱砂随着这半张脸一起毁了。”
相安看着沧炎半张毁去的面容,心下震惊,“你……”
“可是吓到少主了?这里锁了我的灵力,我便只能恢复原貌了。”
相安摇摇头,看着他下半截完好的面容,“皮相罢了,原不必太过在意。世间事,皆有因果。”
“少主的意思,我如今这般是报应!”
“真人不若换个角度,此刻为因,他日为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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