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想的没错,师父是要带我回辛夷城。”岚月咽了咽口水,道,“月儿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他们看到,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将离轻轻点头。
他起身给岚月拿水,拿碗喂她喝下,又去城里买了包子和烤鸡,一块一块撕下来喂她,给她带了身新衣裳,替她换上。
岚月任由将离摆弄她,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给她系上衣带,衣襟袖口,都替她仔细卷好,再将她长发整理好,片刻功夫,就将她打理得一丝不苟。
岚月不禁潸然泪下。
做徒弟的,没能有机会伺候师父,反让师父如此费心费力照顾她。一时间,她百感交集,既伤心难过,又觉得无地自容,既感动,又惭愧,甚至有些后悔莫及。
她从来只想着以身相许,终生伴其左右。一向骄傲的她甚至认为,即便将离不答应她,他也依旧离不开她,受她禁锢,为她摆布,终生不得解脱。
既得到了他的人,还怕得不到他的心?
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身陷囹吾,什么都没有了,她将会是什么下场。
再也说不出以身相许,再也没有能够给予的。
心上人就在眼前,近在咫尺之间,她想抱一抱,宽慰他,可她什么都做不到。
“师父,我是不是以后都废了?”岚月带着哭腔问。
将离怔住,注视她双眼,心被狠狠一揪,他淡淡地说,“别想这么多。”
静了片刻,将离又道,“你为我踏遍四海,求来禁术复活我,难道我不该为你寻医问药,求恢复之法?”
岚月泪如雨下。
将离轻轻抱她,手抱着她后脑,脸贴在她头发里。
半月后。
琉璃界,普陀山仙封。
岚月垂腿坐在暗夜背上,浮在半空中,靠近一棵长在峭壁上的松树,伸手摘采树上松果。
这些果子甜爽细腻,炒熟了一颗颗剥了吃,还能丢一些喂给暗夜和拂晓,每天傍晚,坐在普陀山山顶,看着日落,喝喝茶,剥剥松子,日子过得实在潇洒。
将离每日在后山修炼,岚月有时候偷偷去看,有一次没看到将离打坐,反看到他蹲在地上,满不痛快的样子。
岚月让暗夜偷偷摸摸靠近,再靠近,暗夜干脆落了地,双翅一收,拍起满地的灰。
那动静实在太大,将离懊恼地起身,本以为是拂晓在背后捣乱,结果回身看到岚月,忽然被吓了一跳,一脚往前踩到了铜盆,盆里血溅了出来,泼在两人身上,地上一直半死不活的鸡叫着、跳着,拍着翅膀飞了起来,满地的鸡毛到处乱飞,逼得暗夜连续打喷嚏。
两人面对面,凌乱了许久。
岚月大笑,难以置信地问,“师父,您这是在,杀鸡呢?”
将离一脸烦躁,捉住那只鸡,抱着血盆走开了。
岚月纳闷着,没多久,一碗鸡汤端到她手里,她才彻底接受了事实:他那不是人间焰火的清高师父,竟然为了她动手杀鸡做鸡汤!
这件事所带来的震撼,跟知道将离那天在皇宫大开杀戒一样,彻底改变了她的三观。
在普陀山的这段日子,岚月只安心养病,晴天则坐在暗夜背上到处飞,雨天则待在家里撸鸟。
东海岸一带风景绝佳,畅翔天地之间时,尘世间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仿佛昨日之事只是浮生一梦,眼前的欢愉才是真正的欢愉。
普陀山以东又有不少小岛,岛上鲜有人迹,岚月偶尔会让暗夜带她进岛,若是在岛上找到什么稀奇玩意,回去还能捎给师父逗师父开心。
她也曾经试过让暗夜带她一直往东,寻找日出的起点,那一路目之所及,都是茫茫大海,天地间除了他们一人一鸟,仿佛再无其他事物。
岚月不想离将离太远,飞了一段距离便回去了。
将离依旧每日为她施针,辅以灵力疏导,给她激活穴位,激活全身上下的神经。半月下来,她身体大部分地方都能行动自如了,只剩下双腿,尚且不能支撑她行动。
将离每天将她从床上抱下来,放在椅子上,暗夜背上,入夜后又将她抱回床上。
被心悦之人如此珍重对待,此生夫复何求?
这日,岛上下了小雨,将离醒来后,将她抱起来放在椅上,给她烧了茶,热了早饭,按捏了腿脚,盖上毯子,在炭盆里生了火,支开一缝窗户,没多久便出了门。
与佛花约定的日子快到了,岚月虽不想离开这里,但也不愿意万花谷因她而遭殃。
她必须尽快好起来。
她费了点时间,将自己弄到暗夜背上,生了灶火,将米饭煮好,等将离回来,两人就有饭吃了。
风雨停歇了,饭也熟了,将离却不见踪迹,岚月骑上暗夜,到处去找他,却始终不见人影,连拂晓也不见了。
师父该不会是丢下她,自己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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