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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这恋爱在孟影那里是真不太走心，甚至他用了她的图发朋友圈，她也没给他点个赞，发条评论。
算了。
周远峥退出跟孟影的聊天框。
睡觉吧。
窗外鞭炮声络绎不绝，噼里啪啦一阵接着一阵。
失眠。
严重失眠。
他按开屏幕，除了其他人的消息，孟影的聊天窗口依旧空空如也。
他就知道。
“砰”一声，用了力，手机被他放在床头柜上，毫不留情的灭屏关机。
客厅的钟声打了一下，零点过去了，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打三下的时候，他翻了个身把手机再捞回来，解锁后老老实实切进跟孟影的聊天框打字——
【今年的春晚不太好看】
【你朋友圈的图很可爱我拿来用了】
【明天准备去哪走亲戚吗】
**
第二天上午九、十点钟，孟影接到电话，是网吧徐老板打来的，她当时手机没揣身上，徐老板打了四五通才接通。
昨晚回去之后，孟影她爸从老家过来了，跟丁女士相反，她爸对她除夕当天跟男生出去十二分不满，一边痛骂这臭小子，一边啰嗦孟影帮丁女士准备明天要走亲戚的礼盒。
为了让老父亲消气，孟影手机都没敢碰，白天逛了那么久，晚上又打包大礼小礼的，忙完她就上床睡觉了，节目都没顾上看。
今天早上五六点就起床走亲访友，手机放在挎腰间的包包里，闲下来她才看到好几通未接听的陌生电话。
孟影回拨回去，电话里是老徐如释重负的声音，“姑奶奶你可算接电话了。”
背景音还有松果在一旁的嗷嗷乱叫，孟影走到屋外，压低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老徐说：“没什么事，不过也算有些事，我寻思着还是跟你说下。”
“你说。”
“昨晚阿峥那小子发烧了，说什么不肯去医院，我今天忙着带松果出门又不能看着他，我猜他不会去，不然你去看看，大过年的，一个人没人管怪可怜的。”
孟影回头看看屋里，她爸妈正跟一屋子亲戚谈天论地。
“行，那我等会联系他。”
早上看到周远峥凌晨发过来的信息，因为没空回，就一直忘在那，孟影也没发消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两声，那边很快接听，透过电流，那头的周远峥鼻音有些重，“喂？”
“你没事吧？”
那头愣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老徐嘴也真够快的，都说了没事。”
“多少度？”孟影不跟他废话。
那头窸窸窣窣响着拉抽屉的声音，应该是在找体温计，“四十度而已，没什么大碍。”
“……”
孟影被他这幅语气气得想笑，“是没什么大碍，反正下一步就成尸体了，能有什么呢。”
他啧一声，“真没事，我吃退烧药了。”
怕孟影不信，还临时拍了张刚量的体温图微信发给她，“刚说的是昨晚的，现在已经降下去了，三十九度九。”
“去医院，挂号。”孟影的声音毋庸置疑。
“你要过年，人医生不过年啊。”他语气酸溜溜的，听着还有点阴阳怪气。
“医院有过年期间值班的医生。”
“我现在水都拿不起来，你还指望我步行去医院？不怕我死半路上？”
“什么死不死的，你好好说话。”他声音听着就有种平时少有的虚弱，孟影有些着急，“你待着，我现在过去。”
怕周远峥真发热致死，她也没进屋跟爸妈说，直接给丁雪兰发了条信息说明下原委，就拦了辆出租上路。
这一路都是大年初一走亲戚的，司机走走停停，颠簸的孟影晕车想吐。
她把车窗摇下来，车速一加快，冷风灌进来，冻得她鼻尖耳尖脸颊通红。
甚至付钱的时候手指僵得钱包都打不开。
小区里掩藏的巷子七扭八歪，孟影一路跑进去，身上都热出了汗。
巷子最里面的木门虚掩，开着一条缝，她敲敲门，没人应声，推门自己走进去。
周远峥的房间在后面院子的二楼，她插上门栓，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四周安静的孟影有些紧张。
“叩叩。”
她还准备敲第二次，门打开，孟影敲了个空。
开门的是从床上起来的周远峥，白皮板寸，大冬天的，光着上半身，只穿了件灰色长裤，腹肌一列整齐排开，跟着胸肌一起一伏，纹理流畅漂亮。
她手还停在半空，刚准备说话，“你……”
话没说完，就被扯着手拽进去，撞进他硬.挺的胸膛。
不知道是因为他发烧还是外面太冷，孟影脸颊贴着他皮肤，滚烫的，灼得人发热。
谁也不说话，只有书桌上闹钟的秒针滴滴答答走着，他手隔着棉服揽着孟影的腰，好几层布料，可孟影还能隐约感觉到他手心的温热。
好一会，她从他怀里起来，“你好些了吗？”
“嗯。”
因为生病，他面色明显的憔悴发白，孟影走到床头柜那里，拿了上面的温度计，甩两下递给他，“再量一下。”
屋里玻璃窗半开着，窗帘被风吹得四处舞动，她关上窗，再打开空调暖气，转过身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少年，眉头皱着，“你晚上就这么睡觉？”
“那不冻你冻谁？”
好在这人没给自己争辩，乖乖走到衣架旁，随手挑了件灰白色卫衣套上，再把体温计塞到腋下，半句废话没说。
看他这幅样子，孟影不太忍心继续凶他，“是不是徐老板不跟我说你就不准备说了？”
他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愿意说？我们不是……”
孟影一顿，细细算算，他们在一起还没多久，小年那天到现在才一个多星期，她确实不是很能适应情侣关系，所以后半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这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来。
可面前的周远峥就是等着她说完，看她语塞住，眉毛一挑，“不是什么？”
“没什么。”
她转移话题，“时间到了，我看一下。”
温度计被他体温捂得发热，吃了退烧药现在也高达38.6，任凭她怎么劝说，这人也不愿意去医院。
说不通他，孟影只能赌气一样扳了两颗退烧药，连带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也不怕脑子烧傻了。”
“那正好，从此无忧无虑。”
孟影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别扭劲，话里话外都带着种酸溜溜的感觉，仰头喝了两粒药，杯子一放，谁也不说话，整个房间就陷入偌大的死寂。
本来是生病的苍白，这会还多了种无处释放的憋屈郁闷。
周远峥蹬了鞋，直接和着衣服躺上床，枕头垫着靠背，平时那种意气都变成了种消沉，侧着身子，半张脸掩映在昏沉沉的台灯光影下，像只被遗弃的又放不下傲骨的幼鹰。
明明互相置气，可他不知打哪来的委屈劲有些让人破功。
这么个僵持状况，孟影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索性让他一个人待着怄气。
她刚推开门，徐老板的电话就打过来，孟影一边下楼梯一边接电话。
“喂？那个，我问一下，那小子去医院没？”
孟影站在一楼台阶上，看了眼出来被她带上的房门，“没，可能生病心情不好，说什么都不听，还生闷气，我是拿他没办法。”
“害，他那臭脾气就那样，别说女孩子，男人都受不了，我到门口了啊，我上去说他两句，你帮我来客厅照看一下松果先。”
“行。”
挂断电话，前厅的大门响起一阵钥匙声，徐老板胖胖的身体从门缝的罅隙间挤进来，一手牵着松果，小跑着到孟影面前。
他另只手提着袋食盒，应该是给周远峥带回来的午饭。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老徐摘下帽子，憨憨笑道：“吃得早，松果又不肯在那里待，早点回来嘛。”
他噔噔上了后院二楼，拧开门，看见周远峥靠着枕头玩手机。
“你看你，女朋友一个人在下面，自己在这里玩手机，女朋友没手机好看？我看你单身算了，谈个屁的恋爱。”
周远峥关了手机，侧过身，“她人呢？”
老徐厉声说：“走了。”
“走了？”
他掀开被，迅速翻身起来，走到窗户边朝下看。
老徐嘿嘿一笑，“瞧你慌的那样。”
周远峥冷着张脸，人高马大的站在那定定看着老徐，身高压迫感十足。
“怎么，你瞅啥？我说的不对啊？”
周远峥转身有些烦躁的坐在凳子上。
“你看你这磨磨唧唧没出息的样，没本事谈恋爱建议你不谈。”
“我问你，松果他奶奶在外面跟人说过你是松果他爷吗？”
“你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那要是松果他奶不告诉别人松果他爷是谁，你生不生气啊？！”
老徐有些恐慌，“怎么的，这么快就……有了？！”
“有个锤子。”
老徐又嘿嘿一笑，“那你慌啥？”
他看了眼窗外，“怎么的，那姑娘嫌弃你啊？”
“不是。”
“那你怄什么气呢？！”老徐是过来人，小情小爱看多了，那双眼里满是精明，“你都说了人家不嫌弃你你还纠结个屁啊！”
周远峥别过头，“是啊，恋爱中人人平等，她都能不在乎我，那我干嘛要表现出来，我喜欢她我也不告诉她。”
老徐撇撇嘴，“可给你矫情的。”
他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你们这些小年轻，总是容易情绪化犯错，你自己都说喜欢她但不表现出来怎么知道人家也是没表现出来呢，恋爱嘛，你个大老爷们不主动像什么样，她不表现你表现啊。”
懒得跟他继续废话，老徐把饭盒丢过来，“吃饭吧，吃饱了就没那么多闲工夫想这些屁事。”
老徐从周远峥屋里出来，孟影正带着松果坐客厅里看动画片。
她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看到外面进来的徐老板，眼睛亮了下，“他怎么样？”
老徐挥挥手，“没事干闲出病来了，吃完饭你再上去找他。”
孟影点头。
视线收回来，放在趴地上玩玩具的松果身上。
“唉，孟影啊。”老徐欲言又止。
“怎么了？”
“想跟你说两句话，你别介意。”
“您说。”
徐老板叹口气，“你跟阿峥那小子不是恋爱呢吗，他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他隐私我就不跟你说了，只想说，希望你多爱他一点，不一定是让你为他付出多少，但是希望你能告诉他，你在关心他，在爱他，这孩子太苦了，从小没有得到多少爱，如果可以，就算是口头的，那对他来说也是种莫大的安慰了……”
**
十五分钟后。
“叩叩。”
孟影敲响周远峥房门，没等她说话，门已经被周远峥从里面打开，这次他没抱上来，只是定定站着，两人面对面，孟影搓了搓手，“我……看到徐老板给你送饭了，你吃完了吗？”
“嗯。”
他脸上还有发烧之后的潮红，此刻目不转睛盯着孟影，喉咙有些干涩的渴。
吃过退烧药，药效作用下，人有种绵软无力的困乏，他垂着眸，浑身的肌肉有些发酸。
孟影推他腰，“那进去躺着，别吹风了，你吃过药又乱动，受寒一时半会都好不了，不想去医院也行，但得睡一觉出出汗。”
他任由她牵着进去，再被她按着肩膀坐下，身高差原因，孟影得踮着脚，给他揶好被子，少女坐在旁边的矮凳上。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短袄，盘了个乖巧的丸子头，那股往常的冷里带了点乖软，“你想喝什么吗？”
周远峥摇摇头，“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刚刚还不管我来着。”
“我那是不管你吗，是觉得你不注意身体。”
周远峥垂眸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他往后靠了靠，“那可以满足病人一个要求吗？”
“你说。”
周远峥抬了下下巴，“读个故事来听听。”
“你多大了，还得读故事哄睡觉啊？”
他摸了下鼻子，“这两天失眠。”
书架上除了航空工程专业书，还有稀稀拉拉零散的几本杂书，最上面一层的《伊索寓言》因为太久没整理，纸业已经发黄返潮。
孟影简单翻了下，从第二格抽了本《近代散文诗》。
“我给你读这个。”
她拿着书坐回矮凳上，还没翻两页，就被周远峥抽走。
他翻到一页递回来，“读这个。”
舒婷的《致橡树》。
孟影其实很喜欢这首诗，不止喜欢，高中的时候还偷偷抄写过。
写在日记本上，语文书的第一页，还有桌角玻璃压着的便签纸上，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做一棵与周远峥并肩的木棉。
书页翻动。
房间里只有细细软软的女声——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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