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事给我打电话。】
她的心倏地一悬,未作他想拨过去,电话随即接通。
她微微愣神,下意识轻声叫他的名字,那头沉默须臾,沉声回应一个低沉的单音节。
远帆想解释刚才挂掉的电话,却听到他几分沙哑的声音,“刚才你那儿下了很大的雨,你带伞了吗?”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如实回答,“没有。”
之后听筒里是如她所料的沉默,她只得故意转移话题,“今天近距离拍到了现场,实在是触目惊心。”
耳边仍是持续的沉默,她心中些许不安,可更多的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冒着大雨辛辛苦苦蹲守,此时浑身湿透颤抖着跟他打电话,没得来暖心的安慰,却被他冰封一般地对待。
这情绪格外陌生,类似委屈,却又不只是委屈。
然而当情绪到达顶峰,即将从某个关口决堤时,他低哑至极的声音却突兀传来,“闵建没在旁边?”
远帆赌气一般没吭声。
隔一会儿,他无奈地说,“我只是担心……”
“可现在我只想你安慰我。”远帆截断他的话,几分抱怨和怄火。
许军声音滞住,良久,妥协一般叹气,转而问她,“冷不冷?”
他的声线依然冷硬,可又带着几分蹩脚的柔和。
远帆鼻头突然泛酸,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被击中一般,泪落得猝不及防。
他立刻就听出她刻意压抑着的声息,压低嗓音问,“你怎么了?哭了?”
此时不作声显然就是一种默认,然而她没法开口,因为情绪正在喉咙口聚集。
许军有些急了,声音不由拔高一些,“远帆?说话!”
“你特么要急死我?”他恼火吼道。
远帆硬邦邦回他一句,“没哭。”
可声音不会骗人,尤其是哭过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许军呼吸一窒,沉吟须臾方才开口,“回去煮点姜汤,淋了雨可能会感冒。”
远帆答应着,只觉浑身发冷且又困又乏力,多半是已经感冒了。
蓝牙耳机里又听到他问,“闵建不在?”
远帆只好将她和闵建兵分两路的事情告诉了他,许军默了默,缓声克制着情绪问,“要是刚才他们提前回来了,你该怎么办?”
远帆说,“我都想好了,如果被撞见我就说跟男朋友吵架跑出来,忘了带伞进来避避雨。”
“他们能信?”
“不信我也能让他们信。”
“……”
许军又气又无奈,庆幸她足够幸运,可也后怕她的一腔孤勇会令她陷入困境或者危险。
他想如果他能在她身边,一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不会让她饿着肚子跑新闻,会提醒她带伞,即使忘了也没关系,他会接她回家,不会让她淋雨,更不会明知有危险还放任她一个人孤身前往。
他会陪着她,帮助他,保护她……
可现实轻易给他当头一棒,无声宣告,他连最简单的陪伴都没法做到。
两人没再言语,可也没人提出挂断,时间便在他们无声的通话中一点一点流逝。
与此同时,远帆偶尔分神留意着那处作坊,某一刻看到后离开的工人回来,他推门进去,里面随即传来一些动静,似乎预备开始下一场“繁忙的工作”。
作坊的门颇有些大张旗鼓地敞开着,丝毫没有因这见不得光的行为而遮掩,可它又是的的确确见不到光,所以只敢在夜里大张旗鼓。
那里的声音虽不明显,可仍将周遭的安宁打破,远帆不由联想到刚才在作坊里看到的画面,恍然发觉就连雨后清冽的泥土气息似乎都被恶臭遮盖。
“许军,”她闭了闭眼,轻声说,“你睡了吗?”
“没有,等你回去再睡。”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问,“闵建还没回来?”
远帆一愣,心中不由生起异样的暖热,紧接着却打了一个喷嚏。
没等她答,许军冷着声嘱咐,“回去吃点感冒药,有没有备的?”
远帆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知道。”可听到那头明显气闷窒塞的呼吸,她随即改口,“小区门口就有药店,我回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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