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嗤”了声,随即看向对面的小超市,“去看看?”她说。
“你去吧。”远帆干脆坐在行李箱上说。
丁玲一愣,转眸看过来,“你不去?”
“我看行李。”
“……”
丁玲不情不愿地过了马路,远帆看着她别扭又小心的动作,没忍住笑了一声,丁玲背着身向她比了个中指,“这什么破路,老娘鞋都废了!”
远帆正看着地面发愣,丁玲和房东竟不约而同地过来了,两人都面带喜色,只是一个是见到房客来送钱的喜,另一个却是莫名其妙的喜。
房东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是一位看上去淳朴面善的大婶,她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提醒两人注意脚下。
三人先后进了铁门,路面比街道上干净些,远帆这才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拖着走,滚轮在地上转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丁玲挎着远帆的胳膊仍在兴奋,“刚刚在超市看到个男人,简直了!”
这话经常能从丁玲嘴里听到,远帆笑了笑,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行走的荷尔蒙,活儿肯定好。”
远帆脚下一顿,快速瞥了眼房东的方向,接着低斥道,“你说话能注意点?”
丁玲努了努嘴,“你放心,大婶听不懂。”
“……”
租的房子在五楼。上楼时房东搭了把手,帮着把行李箱拎上去。到了门口,远帆客气地道谢,房东摆了摆手,然后掏钥匙开门。
三人鱼贯而入,丁玲皱着眉四处打量,小声吐槽,“五楼也没个电梯,累死了。”
远帆把行李放下就直奔阳台,她推开窗向外望去,雨丝迷蒙中能看到泛着雾气的雪冶湖。
房东走过来将钥匙递给她说,“姑娘要是住着舒心可以再续租,价钱好商量。”
远帆笑了笑,点头应道,“会考虑的。”
房东离开后,丁玲挑了看着略顺眼些的沙发坐下。远帆正蹲在地上开行李箱,太过柔顺的头发从一侧滑落。她直起上身,用手腕上的发圈将头发挽了个低低的丸子,然后继续在行李箱里翻找。
“你怎么想着来这么个……地方?”中间的停顿是一个不太文雅的形容词,说出来怕远帆不高兴,便临时刹住了。
远帆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浅灰色床品和薄被子,起身往卧室走,她神色淡淡,话音也是,“这里挺好的,节奏慢,人也少。”
丁玲知道她在说什么,当下也有些沉默,一时房间里只有布料抖动的窸窣声。
远帆将床单边角顺着床缝掖拽好,然后开始装被套,她睨了丁玲一眼,无声笑道,“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
丁玲闷声走过来拽住被子一角,侧眸看了她会儿,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远帆仿若未闻,默不作声地攥住被子一角塞进去,然后是另一角,接着她拽住两头,双臂用力,被子因她的动作上下抖动几下,然后缓缓落至床上。
丁玲本来虚拽在手中的被角倏地脱落,她手动了动,然后返身走出卧室。
再回来时她手里捏着一盒烟,眉眼间略带着嫌弃,对远帆说,“那小超市里竟然还真有华子,”她的拇指在烟盒上轻捻,沾了灰的手指探至远帆眼前说,“卖不出去的存货,老娘给他收了。”
远帆轻笑,顺手拉上被套拉链,推着她的肩膀走出去说,“出去抽,刚换的床单被罩。”
“嘁。”丁玲任她推着走,烟已经衔在唇间,“就不能找好点的房子住?”
“这房子哪儿差了?”远帆拉上行李箱拉链,目光淡然地在房间四处逡巡,最后落在丁玲坐着的沙发上,“干净整洁,连沙发都是新的。”
“干嘛非得来这儿啊?”丁玲眼前隔着喷吐的烟,看不清远帆的神情,但却能看出她的伶仃清瘦,心中不免有些难过,“那件事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远帆抬手将漂浮在面前的烟稍微扇散,“几年前跑新闻路过这里,喜欢前面那片水。”
她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
丁玲皱眉吸烟,顺着她的话问,“不就是个湖?”
“名字好听。”
“啥?”
“雪冶。”远帆的声音很轻,不像在回答,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像女孩子的名。”
太阳西斜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但余晖的微薄热度却不足以温暖阴冷了几天的街道。远帆和丁玲都没带厚衣服,只能各自多裹了几层单衣出门。
落在租车上的不仅是一条华子,还有一些顺带着买来的零食泡面。房里一点吃的都没有,所以两人不得不出来觅食。
这是一个相对闭塞的小镇,人烟本就稀少,到了晚上更显得空旷寂静。丁玲冷得浑身打颤,用力挎着远帆的胳膊紧挨着她,“冻死老娘了,破地方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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