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盛明野如一颗风中摇曳的白杨树,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是从抖动的肩膀不难看出他是在憋笑,这人什么时候都欠嗖嗖的,许清知脚步一转,不打算理他了。
“喂,”盛明野扬声叫她,话却是对车上人说的,“她脸皮薄,脾气大,大家少说两句,要不然她到时候该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司机师傅哈哈大笑,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对象生气了,当男人的就得哄,不让她生气不算本事,把人哄好了才是,说明你把人给拿住了。”
许清知恨不得立刻下车,但是钱都已经付了——一切都是看在路费的份上。
盛明野瞥了眼许清知的脸色,笑意逐渐扩大:“师傅,你不知道,她不好哄,一般人也拿不住她,但那又怎么办呢,还是得认,我算是被她给拿住了。”
车上传来暧昧的起哄声,许清知捏了捏拳头,一个眼神飞刀射在盛明野身上。
眼看差不多了,盛明野才说道:“行了师傅,快开车吧,我同桌还等着回家呢,晚了我又得着急。”
一听只是同桌,司机师傅恨铁不成钢:“都这份上了,还只是同桌呢?”
就差说你真是给我们男同胞丢脸了。
盛明野是个混不吝,出口就是混账话:“谁说只是同桌了,我还是她恩人呢,一天三柱香供起来的那种,我这香火不能断,您这车开稳点儿。”
末了,兴许是怕许清知冲下车来把他给刀了,盛明野求生欲上线,脚底抹油:“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我先走了。”
许清知心累地叹了口气,顶着一车人的视线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脸莫名烧得慌,她拉开车窗,公交车一摇一晃向前,风从车窗缝里漏进来,热意才稍稍降下去一点。
被盛明野这么一搅和,心里那点因为要回家面对宋玉时的忐忑似乎也被消解,她想,如果换成盛明野,他那么会说话,一定不会和宋玉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换成盛明野,他会说些什么呢?
在白坡路口下车前,许清知看了眼车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宋玉时平时很自律,如果不加班,晚上十点一定上床关灯睡觉,许清知回到家,可能也见不着人,那有些话,今晚也说不了,只能等到明天。
一夜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到时候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兴许不会再提起今天。
许清知这么想着,当她下车看清眼前的人时,整个人一愣。
宋玉时在这里等她。
宋玉时显然也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等到人,一时间也有些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许清知才喊了一声:“妈。”
宋玉时回过神:“吃饭了吗?”
许清知还以为她要问她去了哪,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没想到宋玉时先想到的竟然是她有没有吃饭,许清知点头,说:“吃了,在方楚悦家吃的。”
这是她和方楚悦之间的默契,彼此之间应付对方的家长都有定下来的套路,就算是宋玉时打电话找方楚悦求证,许清知也不担心会穿帮。
宋玉时果然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许清知默默跟上。
胡同里的小摊都已经收起来了,白坡路口的夜安静的格外早,胡同深处寂静无声,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母女俩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在许清知印象中,她和宋玉时好像就没有正常交流过几次,每次都是在吵架,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想和宋玉时说什么,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回到家里,宋玉时在玄关处换完鞋,对许清知说:“太晚了,别写作业了,洗漱完就睡觉吧。”
许清知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许清知知道,种子已经种了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再次翻出来,她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和宋玉时交流,才能既不会吵架,还能改变宋玉时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思维习惯。
她们都不是善于袒露心事的人,也只有吵架才能脱口而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可那时候唇枪舌剑,每个人都带着滔天的委屈和怒气,面对最亲的人捅出最狠的剑,早已经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许清知拖着步子回房间,合上门,桌上书包里的手机接连响了两声,有人给她发消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许清知没看手机,但很肯定,发消息的人一定是盛明野。
等她拿出手机,果然是他。
这是个大帅比:到家了吗?
这是个大帅比:早点睡,不管什么烦恼,明天早上起床就没有了
许清知靠在桌边,手指在屏幕上跳动。
anti-:刚到家
anti-:现在十点多,你管几点睡叫早睡?
这是个大帅比:和你说了晚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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