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师,成绩出来了吗?”一名学生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出来了。”姚瑶攥着成绩单,站在讲桌前,声音很是冷淡,这是她第一次将这严肃的一面展现在学生们跟前。
“是不是不用走了。”
“你们……都挺有本事的。”姚瑶抬起脑袋,眼眶有些泛红,“从未有过一届学生,能有本事……号令整个年级作为他们的考试陪练。”
此话一出,所有学生都将脑袋低沉下去,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不用走了?”姚瑶极力压制着情绪,将手上的成绩单攥的褶皱在一起,“每个班的成绩都下降了,就只有我们236班提高了那么多,你们以为老师都是傻子吗?”
“你们知道我刚看到236是年级第一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吗?”姚瑶说着眼眶腾起一层水雾,“可下一秒,你们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啊!啊?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整个年级去给你们垫底的?”
“我以为,我带给你们的都是些正能量,我以为我会培养出一批阳光开朗的学生,我以为……”瑶瑶说着一滴泪夺眶而出,吸吸鼻子伸手抹过泪痕沉默了半晌。
“姚老师,我们不想你走。”一名学生小声说道。
闻言,姚瑶哽咽:“拿年级第一的方式难道就只有这一种吗?”
“你们,给我上了一课。”姚瑶揉揉眼睛,抹干眼泪,“以后,大家还是朋友,有困难大家依旧可以来找我,但是一定要干干净净,因为这种方式,很令人不齿。”
姚瑶说完转身离开了,临走时将那褶皱的成绩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校长室里,姚瑶再次站在校长跟前,她主动提出离开,将那张属于自己的证件卡交还给了校长,临走时她向校长深深鞠了一躬,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姚瑶抱着箱子,很是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工作了几月的地方,在这里,虽然时间不长,却很受感触。
行至走廊尽头,236班的学生围了过来,姚瑶看着他们,眼眶又泛起了红,她努力忍着没让眼泪掉下。
看着这群学生一个个红着眼眶,有的泪珠已经掉了下来,姚瑶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哭什么,又不是不见了,不是说了吗?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可以来找我,没有的话也可以来找我玩儿,到时候,还请你们喝奶茶啊!”
“姚老师我们错了。”
“对不起姚老师。”
“我们错了姚老师。”
……
此情此景,姚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错哪了?”
“想让姚老师留下应该靠我们自己的本事,不该请其他班帮忙,不该让他们不好好考试。”
“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姚瑶一手抱着箱子,腾出一只手为其他孩子擦着眼泪。
一名男生见状接过姚瑶手中的箱子,替她分担重量。
“好了,都别哭了,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到时候给你们举行庆功宴。”姚瑶说着欲要接过箱子,“快回去上课,有空再来找我玩。”
“姚老师,我们送你。”
见状,姚瑶也不再拒绝,毕竟也不急于这一时,索性就被他们这么簇拥着上了车。
最终,姚瑶还是离开了属中。
自那日之后,姚瑶便一直没再找工作,因为她需要沉淀,她要好好思考一下她的人生目标。
这段时间倒是便宜了夏泽明,声称趁着现在不忙要她好好补偿一下自己,这也导致姚瑶每每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也算弥补了那几个月在属中起的早了吧!
自从属中离职后,236班的学生也没有断了联系,相反联系还更为紧密了。
每到周末几乎都会有学生和姚瑶约饭,偶尔姚瑶也会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给他们补习。
只有程佳宇有些不太合群,只是偶尔在微信上同姚瑶联系。
236和姚瑶再次重聚,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那年,236班都已考上心仪的大学,就在那个寒假,学生们提议举行同学聚会,也邀请了姚瑶。
姚瑶看着围了几大桌的学生,心下暗暗的开心,只是席间听闻了程佳宇的事情,才发现程佳宇根本就没有到场。
听说高考前夕,程佳宇的奶奶去世了,他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对于昔日里关怀过的学生,姚瑶很是惋惜,毕竟努力了那么久,却没有参加上高考,该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
聚会结束,夏泽明开车到酒店接她,同学们纷纷感叹姚老师眼光好,嫁了个帅气多金且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
当然,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他们漂亮聪慧的姚老师啊!
路上,姚瑶和夏泽明念叨起程佳宇的事情,夏泽明也只是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都毕业了,也是成年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还是觉得该去看看他,毕竟也是我的学生,怪可怜的。”
“嗯,周六吧!单位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到时候我陪你去。”
“好。”
……
本和夏泽明约好周六去看看程佳宇,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姚瑶便接到了程佳宇的电话。
那是周三的清晨,夏泽明才刚走不久,姚瑶正沉浸在睡梦中,电话铃突然就响了。
姚瑶胡乱摸索着电话,接通后,对面却没有声音:“喂,谁啊!”
见对面还是没有声音,姚瑶正思索着要不要挂断,对面却突然说话了。
“姚老师,是我。”
听着声音,姚瑶迟疑了一会,突然就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攥着手机道:“程佳宇?”
“嗯,是我,姚老师,你……能来看看我吗?”
听着程佳宇的声音,很沙哑,似乎藏着什么极大的委屈。
姚瑶坐起身问道:“你在哪儿?”
“在乡下,我把位置发您微信。”
“好。”挂断电话,姚瑶利索的起床收拾一番,待一切准备就绪,姚瑶点开微信看了眼那并不熟悉的地址,索性打开导航指路。
夏泽明今天有课,为了不打扰他,姚瑶只给他发了条微信语音:“老公,程佳宇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他。”
这一路,姚瑶开得很快,因为电话里,程佳宇的语气很令人担心,也因此,姚瑶并没有什么防备。
直到距离市区越来越远,道路越来越偏,姚瑶有些不放心,所以将地址又转发给了夏泽明,可位置太偏,信号很差,当时的姚瑶也并没有发现这条救命的信号根本就没有发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导航的地址,道路窄小,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好在程佳宇老早就在那路口等她,不然她真的要迷路了。
“姚老师,村里还没修路,车子只能放这儿了。”程佳宇走近,朝姚瑶解释道。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看着眼前的学生,姚瑶竟有些心疼。
她没想到才一年多的光景,昔日的体育生竟落魄的成了这样,脸颊上泛起了胡渣,头发也因许久未打理长到了脸颊,如今只被他胡乱的别在耳后。
“奶奶不在了,我父亲他卖了城里的房子,我只能来这儿了。”程佳宇说着脑袋微微低下,似在掩饰着自己的落魄。
“程佳宇,你去复读。”姚瑶握紧包上的带子,接着道,“我供你。”
闻言,程佳宇抬眸看看她,这个继奶奶之后,唯一一个走近自己内心的女人,她虽然只陪自己走了几个月,可她就是他人生中的光亮,因此,他绝不后悔今日之举。
“姚老师,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就止于此。”姚瑶眼神坚定,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城里,我供你上学。”
什么人生才刚刚开始?程佳宇看着姚瑶,眼眶微微泛红:“我从出生,周围就都是黑暗,或许我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程佳宇,不是这样的,你……”
“姚老师。”程佳宇打断道,“先去家里坐坐吧!我有好多话想跟您说。”
面对姚瑶的说辞,他不想再听,因为他怕心底的那个想法会动摇,毕竟,这么好的姚老师,她又怎么舍得去伤害她呢?
看着程佳宇拒绝的模样,姚瑶很是失落,当然,她只以为他是因原生家庭而自卑,以为他是不想再麻烦自己,却不曾想,他早就做了那个最坏的决定。
姚瑶一路跟着他,走的是那泥泞的黄土路,这一路而来,熙熙攘攘的老屋无数,但似乎都没什么人烟,也是,如今社会发展迅速,有谁甘愿一辈子平庸的窝在这偏僻的小村庄啊!
在一间石头墙围着的老房子跟前,程佳宇带她走了进去,若是以往,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姚瑶一定吓得腿都软了,可如今是跟在她昔日的学生身后,她并不觉得害怕。
大门是道栅栏,房门是道木门,一推开还会发出老旧的吱呀声,里屋是道铁门,姚瑶迈步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道锈迹斑斑的铁窗,铁窗外便是一座山坡。
山坡上虽有些密密麻麻的松树,但正值冬季,也显得有些荒凉。
姚瑶看着窗外,那荒凉的场景更令她惋惜起程佳宇的身世,只是转身时,却发现程佳宇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大锁,此刻正侧着身子锁住那道铁门。
“你……你做什么?”此时,姚瑶才察觉到威胁,但好像为时已晚。
“我……”见状,程佳宇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咽了口唾沫便定睛望着她,“姚老师,我喜欢你。”
“你……你说什么?”见他逐渐逼近,姚瑶只能后退着身子,余光观察着四周想要寻找什么利器防身。
手上摸索到手机,姚瑶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却不料被他冲上前来夺了过去。
“程佳宇,我是你的老师。”
“我知道。”程佳宇夺过手机似是松了口气,这才张口似在安慰,“姚老师,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经历了刚才的一番抢夺,姚瑶肌肉紧绷,此刻的身子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程佳宇将她的手机揣在兜里,接着拽过她的手腕,就这么将她抻到了那张铁床边,接着利索的翻出一条锁链,尽管姚瑶再三挣扎,也还是被他拿锁链生生锁住了右手。
“程佳宇,你放开我。”
“姚老师,奶奶走了,我只是想你陪陪我。”
“程佳宇,我来找你就是怕你想不开,我就是来陪着你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太让我失望了。”姚瑶被锁链牵制,此刻只能窝在那张铁床边。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她想不通为什么他成了这样,还是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自己曾经没有发现。
“姚老师,你等我,我去办些事情,晚些时候回来,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程佳宇面色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从兜里掏出刚刚抢来的手机,又对着姚瑶的面容解开了锁。
程佳宇翻看着姚瑶和夏泽明的聊天记录,他要看看姚瑶有没有把这里暴露出去。
在发现那条带着红色感叹号的地址消息时,程佳宇开心极了,他觉得老天都在帮他,连上天都觉得他们不该被任何人打扰,所以才阻断了那条消息。
可是姚瑶告诉夏泽明,她来找自己了,所以他要去处理姚瑶的车,以及她来这里的一切痕迹,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尤其是夏泽明。
“姚老师,委屈你了。”程佳宇说着将她的手机揣起,连带着她的包也一并带了出去。
随着周围恢复安静,姚瑶才勉强冷静下来,她思考着逃离这里的办法,她用力拉了拉锁链,也才只能允许她走到床边一点,索性就到那里,朝着远处那道铁窗大声呼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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