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环着趴在桌上,下巴压在小臂上,盯着桌上那一排书,那些书大多是关于服装制作与设计的,大多是她从前买的,但也尘封已久。
顾意伸出指尖,一本本擦过去,脑子里放电影一般地闪过这么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还以为自己意志很坚定,坚决要离开这一切,大步往前走。
顾意叹气,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沈若若。
她还没来得及和沈若若说自己回来的事,因此沈若若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顾意回身,靠在椅子上,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了。
“啊?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啊,我……”
顾意疲惫地打断她,“若若,见一面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沈若若哦了声,定了地方。司机送顾意到目的地后,顾意让他先回去了。
她沿桌牌号找到沈若若,沈若若说:“你怎么就回来啦?”
“手表坏了,需要回来一趟。至于为什么坏,说来话长,就懒得说了。”她随意点了杯喝的,不自觉又叹气。
顾意把包搁在手边的沙发上,抬头看沈若若,指尖搭在一起,欲言又止。沈若若看她神色严肃,“怎么了?”
顾意长吐出一口气,再次欲言又止,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还是得从头开始说。甚至于,要从孟循礼说起。
要从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意思,薛倦没什么意思,爱他更没有,而有意思的,只有自己的人生开始。说到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说到她的那些不曾对人提及的想法,说到她的茅塞顿开,以及打起精神,再说到她离开棠城的这些天,她都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最后,才能说到,她要说的。
“我回来那天,接到何伯母的电话,让我去一趟医院。”
……
全部,娓娓道来。
沈若若嘴巴微张,眼睛瞪大,看着顾意,“这……”
太离谱了,太疯狂了。
是,顾意也这样以为。
她从不觉得自己属于动荡人生的一者,生活无非是有足够的资本做自己喜欢的事,以及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但至此刻,实在是堪比艺术创作加工所产生的故事。
大概是因为,艺术总来源于生活。
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话,等顾意交代完,桌上的饮品已经从加冰变成常温,水汽层层叠叠附着在玻璃杯壁上,她一摸,满手的水。
顾意从手边抽出两张纸巾擦手,沈若若低头喝了一口饮料压惊,觑着顾意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所以……他是良性还是恶性?”
顾意摇头:“我没问。”
她只觉得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包括那天说那些话的薛倦,他在地毯上坐着,头枕在她腿上,都好像梦一样。
“啊……”沈若若的尾音拖长,“那你怎么想?小意。”
顾意还是摇头,从医院回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她的心情还没平静下来。
沈若若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因为朋友,永远会站在朋友这一边。
顾意勉强地勾唇,与她坐了会儿,才回顾家。
回顾家的时候,王瑞芝和顾丛文一看见她回来,对视一眼,眼神中透着些慌乱。顾意低头换拖鞋,知道他们肯定听说了什么消息。
王瑞芝几次欲言又止,这些日子以来,本来她都劝好自己,让自己不干涉小意的决定。可是忽然出了这么回事,她又忍不住了。
“明天……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小倦?”王瑞芝征求顾意的意见,顾意嗯了声。
王瑞芝看向顾丛文,又问:“饿了没有呀?要不要吃晚饭?”
顾意摇头,“在外面吃过了。”
她挤出一个微笑,“我先上楼了。”
合上房门,一声叹息从她喉口滑落,掷地有声地砸在地毯上。顾意拉开椅子,胳膊有些发虚地坐下。
她发觉自己后背冒冷汗,整个人透着凉,自觉这种状态不对,爬上床躺下,陷入柔软被窝。
回来时才六点半,外边暮色刚临,顾意就没拉窗帘,一觉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她坠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里是墓园,飘着雨丝,冷冷清清,全世界都好安静,只剩下雨的声音,滴滴答答。她站在雨中,站在一座墓碑前,墓碑上的字她每一个都认识,却看了好几遍才完全能认清。
夫薛倦之墓。
顾意自梦中惊醒,睁开眼时看见外面昏黄的路灯,慢慢坐起身来,长吸了口气。等额头上泛着冷,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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