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洗完澡后穿的家居服,纯粹是因为面料舒服才一直没换,棉绸的质地,玫红色的印花图案从头到脚……
沈时煜见尹言快要缩成鸵鸟状,低头一看,她穿着拖鞋的脚踝裸露在寒风中,外套也没有穿,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不悦。
他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手却没有放下来,姿势看起来像是拥着她一样。
尹言愣了一会儿,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有人擅自罢工且一声不吭地走了。”他的话语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尹言的一颗心悬着,以为再见面时,他会质问自己,现在,好像又没那么回事儿了。
于是她垂着头,糯糯地说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样?”闻言,沈时煜冷笑一声,“你擅自做的决定,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尹言被迫抬头看他。
“尹言,你从没相信过我是吗?”他低头瞧着她,眼里是她前所未见的冷硬。
水雾一层一层漫上来,她的视线里沈时煜的身影逐渐模糊。
她想起那次联谊在咖啡厅里听到的对话,想起他身边那些身经百战的保镖,想起医院里那些时日,他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不由得小声说道:“我、我努力过了,可是我失败了……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你的身份、你的地位都是我不可企及的……”
他上前一步,眸色凌厉:“我把你留在身边,不是让你瞻前顾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倚靠我就这么让你难受?”
“沈时煜,”尹言与他四目相对,眼里泛着水光,但眼泪始终没落下来,“你带我去见沈爷爷,带我去吃喜欢的东西……可我、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我也想把最好的尹言展示在你面前,也想陪你共患难。你总是在前行,而我一直留在原地,你知道这种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好的挫败感吗?”
不想做那个只会依赖你、给你添麻烦的人。
想和你风雨同舟,想和你一样做个优秀又积极向上的人。
可是起跑线不同的两个人如何才能走到一起?
沈时煜顿了顿,放下了握在她肩上的双手。
他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钟洵打电话告诉他,明日尹言就要出门旅行,他便立刻买了票,转了两趟飞机,用了八个小时才到淮城。
这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他,说走就走独自潇洒。
沈时煜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两下,嗓音低沉:“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有压力吗?所以,你是要放弃我了吗?”
说完,也不等她的回答,他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那么,就这样吧。”
与其让你这么为难不开心地留下,不如,就到这里吧。
尹言怔怔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想哭,却止不住地流泪。
她感觉,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好像,真的就这样了。
“沈时煜,”尹言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厚实的背,“不要走。”
沈时煜一震,身体紧绷,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面对迷途知返的“小羔羊”,面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小乌龟”,他的反应居然是冰冷的两个字——
“放开。”
尹言执拗,抱得死紧:“不放。”
他默了默,再开口却依旧是那句话:“放开。”
她不安且害怕,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把他的西装打湿了一片,像小孩子耍赖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嚷道:“就是不放开!”
沈时煜顿了顿,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等着她的回答。
尹言咬了咬牙,十指扣得紧紧的,生怕他会走,决定就勇敢这么一回,至少以后回望时不会后悔得想穿越时空打爆自己的头,于是在他背上哭道:“我没有放弃你,我只是讨厌这样的自己。我知道这是我的自卑在作祟,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能不能接受这样一无是处的我,能不能等等这样的我呢?”
她一股脑儿说出来,声音哽咽,说得断断续续。
“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我会一直一直努力,直到他们都认可我。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足够优秀……”
闻言,沈时煜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在她以为他又要走的刹那,被他抱在怀里,温柔地说:“和你在一起的是我,不是他们。”
他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宽大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里,动弹不得,叫她心弦颤个不停。
“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自己,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这样的你,才是我沈时煜看上的女人。”
任你在前头如何兴风作浪,有我在后头为你挡风遮雨、寸步不离。
这样两人就算和好了吧?
尹言在厨房里一边捣鼓着锅铲,一边想着。
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沈时煜单手不自觉地捂住胃,显然是长途奔波没有吃饭。
等外卖不知道得多久,幸好冰箱里还剩几个鸡蛋和一包拉面,尹言便简单地做了碗鸡蛋面。
尹言把面条端进客厅的时候,沈时煜脱去了西装外套,左手手背搁在眼睛上,安安静静地半躺在那儿,光线罩着他的五官,柔和了他的轮廓。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见他眉头紧紧地蹙着,黑眼圈深重,可想而知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
于是尹言不忍把他叫醒,取来毛毯摊开,然后俯身轻轻地给他盖上,刚要收回手,手腕却被牢牢抓住。
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胃是不是还难受?”
尹言顺势靠在沙发上,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也就任由他握着。
“有种在疾风馆的错觉,”沈时煜松开她的手,坐直了身体,“你知不知道你睡觉时磨牙像是要把牙齿咬碎了似的?”
“……”
本就夜已深,加上路途遥远,沈时煜自然而然就留在了淮城。
出租屋不大,床也只是一米五的单人床。
睡酒店?
某人如是说:“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劫色,谁保护我?再说了,这里有免费的住宿它不香吗?”
沈时煜腿长手长,一半身体都露在沙发外,然后,还是老规矩,他睡床,她睡沙发。
以前在疾风馆的时候,两人虽然都睡在同一间房,却远没有此时此刻的拘谨。
尹言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听到洗手间的水声终于停了,才爬起来准备上个厕所。
谁知她前脚刚迈出去,对面洗手间的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首先入目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她蓦地抬头,沈时煜站在门口,乌黑的头发湿答答的,像是刚冲完澡,他没有穿上衣,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
多看一眼都会令人呼吸不畅。
下一秒,尹言就别开头,目不斜视地挪到洗手间并关上门。
谁知她刚打开洗手间的门,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来不及反应,腰间骤然一股大力袭来,沈时煜一下子将她搂过去,她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尹言“啊”地惊呼一声。可她很快就没了声音,因为沈时煜的身体往前顺势一压,就将她紧紧扣在墙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尹言的大脑嗡地炸开了锅,屋内灯光朦胧,眼前全是这个男人的轮廓,微凉的空气里,全是他的气息。
这是比上一次在大学校园里,都要深入持久的吻。
尹言的双手原本抵在他光滑的胸口上,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随即又不知所措拿开,最后只能垂在身侧。
而后,沈时煜终于移开唇,幽黑的双眸盯着她。
尹言抬头,他正垂着眼,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
“你、你快回房间吧,不要感冒了。”尹言推了推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沈时煜握住她腰间的手松了松,便若无其事地回了房。
以前在疾风馆时有帘子隔开,形象什么的都无所谓。
可今时今日不同,尹言早早地就醒过来了。
更准确地说,她是一整夜都迷迷糊糊的没怎么睡着。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六点还差十分钟。
外面的天蒙蒙亮,尹言躺在沙发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全身提不起一丁点力气。
一晚上,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唇上那个带着占有气息的吻。
尹言将脸埋进靠枕里,狠狠鄙视自己。
实在是睡不着,尹言索性起身去了洗手间。
望着镜子里的女人浓浓的黑眼圈,她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俯身往脸上扑了两捧水。
她刷了牙,随便扎了个辫子,便听到玄关处嘭嘭嘭的敲门声。
尹言翻了个白眼,这扰民的架势除了钟傲天还能有谁。
“大清早的你是想我被投诉吗?”尹言没好气地说道。
她打开门,钟傲天就提着两个袋子冲进了屋。
那厮刚放下袋子,立刻抽抽鼻子凑近尹言嗅了嗅,说:“我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尹言:“……”
老天仿佛觉得还不够尴尬一样,卧室的房门这时也打开了,沈时煜穿着白衬衫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客厅的两人。
钟傲天指着门口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尹言只能用傻笑来代替回答了。
她抓起茶几上的袋子转身进了厨房。
钟傲天早晨上班时偶尔会给她带早餐,代价就是她把闺蜜的行踪报给他,或是帮他约她闺蜜出来喝喝茶聊聊天。
尹言在厨房忙活着,沈时煜便若无其事地在洗手间里开始洗漱。
牙具毛巾皆是全新的,虽然尹言说这是给偶尔会来的钟傲天准备的,毕竟两人偶尔会讨论安全方案到很晚,而且只把钟傲天当姐妹,但这还是令他很不爽。
特别是一大早就看到这个令他不爽的人,完全是在给他添堵。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倚着墙的钟傲天不冷不热道。
“毕竟我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沈时煜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表情平静。
钟傲天把尹言的行踪告知沈时煜,相等的,沈时煜也付了不少的钱。
等到浑然不知被卖了的尹言从厨房端出早餐时,客厅却只剩沈时煜一人。
她知道钟傲天这人咋咋呼呼行踪不定,也没放在心上。
“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坐在沙发上踌躇许久,尹言终于问出了昨日便一直想问的问题。
沈时煜放下水杯,轻描淡写道:“等你想要回去的时候。”
“啊?”尹言微怔,随后眼神躲闪着,“我、我已经在家了……”
他看了尹言一眼,微微一挑眉:“所以,你想和我异地恋?”
尹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很微妙。
沉默半刻,她轻轻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说道:“其实我做了一个决定。”
“嗯?”
“你受伤的那天,我心里很自责,也很后怕……我想说的是,我想要变得强大,可以保护你,可以与你肩并肩一同击败敌人,我不要成为拖你后腿、让你瞻前顾后的人。我都一把年纪了让我再去学习知识真的是要我的命,所以,你能不能等等我,我想去训练营进修。”
沈时煜不动声色地听着,女人的声音变得极度的温顺讨好,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些笑意:“你的意思是想把格斗术学好?”
怀里的女人轻轻点头。
“难道,你没发现你身边就有一位完全可以做你师父的人?”
尹言一愣,忙摇摇头:“钟傲天吗?我才不要,在他手中训练我怕分分钟被整残。”
沈时煜闻言,挑了挑眉:“那你觉得,钟傲天和我,谁的功夫好一点?”
“当然是你啊。”尹言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为什么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我?”
尹言“啊”的一声,抬头撞进了他漆黑的双眸里,那双她曾经总是鄙夷平淡无波的死鱼眼里,如今都是她的身影。
她的脸又不可遏制地红了。
“我可以指导你,还是免费的,只是要收点利息。”沈时煜凝视着她,他的轮廓被透窗而过的冬日暖阳映得通透,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利息就是你必须待在我身边。既然你说要我等你,那我必须在原地等你,为你披荆斩棘,在你前行路上疲倦的时候,在你身后支撑着你。”
谢谢你的决心,谢谢你总是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我阻止不了你的决定,更不能遏制你的梦想。未来彷徨坎坷,我们并肩同行。
尹言的眼眶霎时红了。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原来她不仅深爱着他,她还一直崇拜着他,跟周围其他人并无不同。尽管她曾经因他的强大而胆怯却步,尽管他们之间的差距大到像是隔着一个银河,可他愿意等她,无论这条路上有多少荆棘,他都愿意在前路上等她。
“那我要努力把格斗术学好,出师后开个武馆,招好多学员赚钱,哈哈哈。”
“唔……我把疾风馆买下来了。”
“啊?你的意思是重振疾风馆吗?那真是太好了,那里风景甚好,吸天地之精华,正是学武的最佳之地啊!”
“所以,武馆掌门依旧是我。”
后来,沈时煜留在福兰市一步一步整顿和规划沈氏集团,尹言则去了不服来战镇山顶的疾风馆继续打杂。
“到底做不做事了?”小圆极度不满,“我们仨不是说好手牵手一起当保镖的吗?现在你一个人傍上老板是几个意思?”
李存离流着泪望天:“首先,我们排除性别这个问题。”
23/24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