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沈时煜伸手,淡淡道。
第五章 你终于发现他是个蹭饭的?
一轮圆月挂在天际,泛着朦胧的冷光,周围只有几颗星辰相伴,透着一股落寞与寂寥。
老师父倚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尹言则和李存离他们围着沈时煜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不同于白天的一目三行,这份文件沈时煜此时看得很是仔细,不漏过任何一个字。
“你在看什么?”尹言轻轻问。
沈时煜将文件摊开,有几页被他折了些边角。
他蹙起眉,冷声道:“他们做了不少准备,还是早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的,不过这正是我需要的。”
他的俊脸依旧紧绷,朦胧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冷峻的轮廓越发深刻,嘴角却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指着其中一页,众人忙探头去看。
这一页有一处写明了不服来战山的土壤类型和山地情况,甚至山体中有哪些洞穴和位置都写得一清二楚。
看来对方不止来势汹汹,倒也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你的意思是什么?”尹言不解地问。
原谅她无知,她实在想不出来。
“这样就不用盲目地到处搜寻了。”
尹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是说可以按照这文件上的地标一个个去排除?”
“嗯。老爷子说那东西在疾风馆里,既然疾风馆找遍了都没有,那肯定只能在山里了。”
“你说,会不会与那个周老板的井底密室有关?”
“我以老爷子认识这样的奇葩为耻!”
尹言偏过头不想理沈时煜,视线落在那扇从未开放过的正殿门上,她指着大门问:“这正殿大门从我来这儿起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过,你们去那里面找了吗?”
她的这句话让在座的各位都沉默了。
沈时煜神态自若地看向小圆,小圆则若无其事地看向李存离,李存离看向老师父,发现对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闭目养神,便抬头看天。
尹言了然,敢情这几人都不曾打开过正殿门,便又问:“那你们谁有钥匙?”
几人皆摇头。
沈时煜双手环胸,那双死鱼眼无神得没有任何起伏,幽幽地说:“老师父说心诚则灵,一切随缘。”
尹言白眼快翻到了天灵盖上。
自从知道了老师父极大的反差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这疾风馆里还有正常人。
比如她,在与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也快要归为不正常那一类了。
“要是缘分没到,你们就不打算查啦?”
沈时煜沉吟数秒,说:“你不是说要往好的方面想吗?”
“……”
尹言觉得心好累,他们还能愉快地沟通吗?
就在尹言郁闷间,老师父突然咳了咳,轻轻甩了甩宽松的衣袖,摆了一个相当周正的打坐姿势,混浊的双目透着一股道不尽的沧桑,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势。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虚空,只听他声音悠远而绵长,淡淡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虽然这条路比你想象中的要艰难。”
如若是刚认识,尹言一定以虔诚虚心的姿态洗耳恭听。
她瞥向众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且冷漠的样子。
“这不是你的台词。”沈时煜冷酷无情地打破这份安详。
老师父气得跳脚:“臭小子,让我装一下会死吗?”
“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沈时煜再次残酷地补刀。
论口才,谁能与他争锋?
所幸老师父看得开,懒懒地摆了个卧罗汉的姿势,边掏耳朵,边悠悠道:“自上任掌门仙游而去后,正殿门就不曾开放过了,至今,估摸着得有二三十年了吧!”
李存离:“可你上次说是因为里面闹鬼才不开的。”
小圆:“你不是说怕冲撞了神明才不开的吗?”
沈时煜:“我记得当时你说将凡尘俗扰抛在脑后,这扇门便会自动开启。”
……
尹言转身走向那正殿,一刻也不想看到这群人。
正殿的大门和其他院门一样,因年久失修,无一处不透露着破败,更何况这里早就没人来学艺祭拜,更是得不到修缮。
武馆是弘扬中华武术精神,传播中华武魂,展示武术绝技的地方,门槛自然更多了一层含义。
自古以来,拜师时需举行一定仪式,乡村武馆向列祖列宗神位跪拜,城镇武馆向关公画像或华光神膜拜,发誓习武不欺弱小,不做坏事,不为非作歹,不伤天害理,只要跨过门槛,进入武馆,便要做到这些。
所以武馆的门槛一般都高至膝盖处,亦是防止木制的门槛被踩破。
经过岁月的摧残,高高的门槛早已坍塌风化,门闩上的锁早已锈迹斑斑。
尹言在门前踌躇片刻,伸出手摸上那锈蚀的门环——
果然是有主角光环加持的女主,运气一般不会太差。
没有任何悬念地,门锁“咔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疾风馆众人:!!!
真是应了那句,你在前头开锁,我在后面蒙了。
尹言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双手,随后一脸欣喜地推开颤颤巍巍落着灰屑的大门。
正殿内没有摆放任何画像,除了摆着供奉的桌子,再也没有其他。
“哎呀,尹姑娘,看来你和疾风馆挺有缘啊。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要不要加入我们做武友啊?”
老师父谄媚地迎上来,凹陷的双眼和满脸的褶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尹言嘴角抽搐,恶狠狠道:“猥琐,不要!”
老师父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背过气去,心想,是我跟不上潮流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欺负人的吗?
尹言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在殿里搜寻着可疑的痕迹。
沈时煜站在门口,浑身微微僵硬。
他觉得自己很荒唐,竟然会把老师父满口胡诌的话当真。
如果不是尹言,他还会一直坚信着那荒唐至极的诚心。
为此,他的心情很是阴郁。
沈时煜看着尹言一会儿掀开长长的帷布探头探脑,一会儿又在供桌前沉思,他嘴角微弯,跟在她后面四处打探着。
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尹言从无数惨痛的教训中总结出生存之道。
既然这疾风馆和疾风馆的人处处透露着不正常,那么这长久不开的正殿,也一定不会正常。
她想到了那枯井,想到了那间密室,想到了那副对联,还有创造密室的人。
也许是这种感觉太强烈了,她猛地掀起供桌上长至落地的桌布,瞪大眼睛等待着奇迹再次降临。
奇迹果然在这一刻降临。
尹言惊喜地指着供桌下那个小小的神龛,将众人都叫了过来。
沈时煜见她笑眼弯弯,眸子里闪过微不可察的波澜,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那神龛上面结了好些蜘蛛网,落满了灰尘。尹言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将神龛抱了出来,吹掉灰尘,拍掉蜘蛛网,露出了原本棕褐色的木质外盒。
尹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因太过激动双手颤抖不已。她以一种无比虔诚的心缓缓拉开龛门,一张布条霎时弹了出来,待她看清布条上龙飞凤舞的大字时,一时间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布条上写着:没错,我是宝藏。
她嘴唇哆嗦着,泪眼婆娑地看向众人,武馆众人皆回以同样的目光。
沈时煜冷静地走过去,等他看清布条上的字后,额角的青筋凸了凸。
尹言强打起精神,又拉开了神龛里头的隔层。
尽管做了强大的心理准备,也架不住所谓的宝藏是一双有味道的草鞋带来的冲击,鞋头那儿还破了个洞。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尹言用两根手指嫌弃地将草鞋拈了出来,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沈时煜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有些发青,显然,他更不愿意承认。
在他的认知里,老爷子这么看中且被视为宝藏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能被找到,还这么敷衍恶心。
“不,我们被耍了。”他别开眼去,不想再看。
“那就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了。”尹言狐疑地扫视众人,最后视线停在正抠鼻的老师父身上,“这一定是你放的。”
抠得正欢的老师父愣了愣:“哎哎哎,你不要随便甩锅啊。我要是拿到了宝藏,还会和你们这群人每天抢饭吃?我早就逍遥快活去了。”
话糙理不糙。
所以,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尹言也无法直视那双草鞋,将它扔进了神龛里,关上龛门。
“那下一步怎么办?”她问。
沈时煜双眸色泽微深:“那么只有……搜山了。”
然而搜山任务巨大,除了尹言跃跃欲试外,疾风馆其他三人皆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们心思各异——
小圆:搜山?你以为跟炒菜一样,动一动锅铲就能将这座山搜一搜,就能搜出什么蛛丝马迹?
李存离:搜山有钱吗?最近手头紧,我宁愿下山表演我新学的美声唱腔。
老师父:哎呀,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战场了,年轻人就是要多动动啦!
第二天,当尹言垂头丧气地坐在武馆门口的台阶上想着对策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飘来——
“小姐姐,这里就是疾风馆吗?”
尹言抬头,便看到老槐树下站着一道黑影。
金色的阳光为他微卷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是一个同小圆差不多身高,年龄应当也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只是他的衣服破旧,浑身脏兮兮的。
“是的。小朋友你找谁?”尹言问。
小男孩有些踌躇不安地走上前来,害羞道:“小姐姐,我、我想来学武,只要有饭吃就行了。”
尹言微微讶异,虽然觉得奇怪,但那男孩诚挚的表情让她母性大发,连忙将他带进了疾风馆。
在给小男孩洗脸的过程中,尹言知道他叫裴沛,了解了他的身世,总之很凄惨就对了。
此刻,疾风馆里没有其他人在,尹言便自作主张将他留了下来。
裴沛人虽小,心却很细,每当尹言想做点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动手准备。
他实在是太懂事了。
尹言边观察裴沛的动作,边若无其事地看手中的文件。
等到月明星稀,几个人才从镇上赶回。而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子,众人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裴沛的懂事和乖巧,这些天他除了跟着老师父勤学苦练,便是默默地打扫前后院,其他人便渐渐接纳了他。
最高兴的是小圆。
他本就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眼下有了一个伴儿特别兴奋,天天拉着裴沛到处玩。
而沈时煜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仿佛只是多了个物件。
晚饭后,后院只剩下收拾碗筷的尹言和坐在木凳上雕着什么的沈时煜。
“沈掌门,你也发现了吧?”尹言瞥了一眼小圆房间的方向,向沈时煜缓步靠近。
“你终于发现裴沛是个蹭饭的了?”沈时煜没好气地说。
曾几何时,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竟让她如此吃力?
她转身不理会他,将碗筷放进厨房的池子里便往小圆房间那边走。
“你去了只会添乱。”
身后沈时煜淡淡的声音传来,尹言顿了顿,转身不解地看着他。
沈时煜没再说话,只眯起眼睛,微微看了她一下。
尹言皱眉道:“小圆还只是个孩子。”
“是吗?”沈时煜停下手中的动作,却没有抬头,只淡淡道,“这都解决不了,我要他何用!”
尹言深深吸了口气,十分冷静道:“你对这疾风馆一砖一瓦都这么看重,难道小圆除了是你的保镖就什么都不是了吗?我可不像你!”
她说完,就大跨步往前方走。
她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小圆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尹言心下一惊,二话不说就往房里冲。
房间一片狼藉,而此时的小圆正将裴沛反扣着手踩在脚下,见破门而入的尹言,得意扬扬道:“哈哈,我就说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小孩来,铁定是夺命小矮人雌雄双煞啊!”
原来裴沛就是杀手排行榜上的雌雄双煞之一,他患有侏儒症,身材矮小,加以伪装的话,一般人看不出来。
他的脸正被按在地上摩擦,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我最恨别人叫我小矮人!”
到底是成年人,力气自然比小圆大不少,裴沛找准了机会,一个翻身滚开数米远。
“小心,他有暗器!”见裴沛伸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尹言跨步上前一把将小圆拉到身后,进入防备状态。
然而他掏了不知多久都掏不出任何东西来,裴沛气急败坏地瞪着小圆,问道:“小兔崽子,我的刀呢?”
“你说的是那块生锈了的铁吗?”小圆从尹言身后探出头,“原来是把刀啊,我以为是一把发福的飞镖,早就在你睡得跟头死猪样的时候,我就将它扔掉了!”
发福的飞镖?
裴沛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脸上的愤怒转瞬变成诡异的笑。他迅速地挡在门口,说道:“哼,既然知道我是雌雄双煞之一,那总该好奇我的另一半哪里去了!这调虎离山之计看来效果不错!”
小圆脸色大变,正要夺门而出时,裴沛霎时化掌为拳冲向他。
“小心!”
尹言见状大叫一声,高高跃起,右腿横踢扫向裴沛前胸,然而这显然在裴沛意料之中,电光石火之间,裴沛一个旋身横踢先一步踢到了她的胸口。
尹言整个人后仰着重重地摔出去。
“砰——”她的头撞在水泥地板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胸口也被踢得像要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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