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八点还有四十分钟,列车未开始检票,江诗凝在候车室找了一个角落,摘下包放地上,四下望望没有看见唐果果,她坐到包上给唐果果发微信问到哪里了。直到她坐的列车开始检票了,唐果果都没有回复,就连给她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江诗凝不由得担心起来,该不是这个傻孩子坐公交车来的吧?路上堵车了?手机被偷了?没拿身份证?难道是忘了今天出发?
列车在北京西站是始发站,提前半个小时检票,只要唐果果能在七点五十分进站就能上车。检票口的队伍排得长长的,江诗凝打算再等十分钟去检票,她坐在包上刷着新闻,几分钟后收到唐果果的微信了,唐果果说她马上到,如果开始列车开始检票了让江诗凝先上车,不用等她。江诗凝见状只好背上背包去排队检票了,还时不时的往候车室门口望望。
江诗凝来到她的床铺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坐在她床位上嗑瓜子的女人除了唐果果还能是谁呢?唐果果晃晃手里的票,得意的说了一句:“姐妹儿,好巧!”并把“快夸我”摆在脸上,期待的看着江诗凝,江诗凝惊奇的问:“怎么搞得,你比我上车还早?”
“哈哈哈,我早到了,一直在检票口猫着,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你真是有心了”江诗凝冷笑一声说,“我还担心你赶不上车。”
唐果果才不管江诗凝用什么语气呢,又晃了晃手里的票,江诗凝这才明白过来,问:“你不会也在这个车厢吧?”
“不止呢,还是上下铺!”唐果果指指上铺说
“厉害厉害,运气真好!怪不得不肯提前跟我说你在哪个车厢,原来真是惊喜。”江诗凝笑着说
“那可不。”
江诗凝盘腿坐在床铺上,磕着瓜子和唐果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她喜欢这种感觉,和朋友乘火车出行,坐在铺位上,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还能欣赏车窗外的风景,可惜这次乘坐的是夜班车,风景就看不见了。一声鸣笛响后,火车轰隆隆的驶入黑暗中。
对面上铺的乘客是个女生,从火车发车开始就不停的进进出出,上上下下,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那女生下铺是个男人,也带背着一个大概40L的户外双肩包,外侧包里装着两根折叠式的登山杖,他一进来江诗凝就注意到他了,还和唐果果猜测他是不是也是去腾格里沙漠徒步的。当然,注意他不单是因为他背了一个户外包,而是他着实长得很帅,跟赵满心那种温润的气质不同,他是坚毅刚强的俊朗。
他放下包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黑乎乎的窗外发呆,帅气的脸旁孤独的映在玻璃上,黑色的夜,摇晃的火车,漫漫路途,江诗凝考虑着要不要跟他说说话,问问他的目的地是哪。
只是零食吃了不少,内心想了好几个开场白,又和唐果果讨论了几个方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向他多走一步,开口说一句话,眼看着熄灯的时间要到了,江诗凝万分着急和惋惜,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说:“哎,也许是缘分太浅。”
唐果果“噗”一声笑出声来,不屑的说:“你自己胆小鬼。”
“那你去跟他说话去啊。”江诗凝提着一口气倔强的说
“我脸皮薄,算了,不吃了,上去听会歌。”唐果果拍拍手说
“先别上去,先去洗漱吧,一会也该熄灯了。”
“也好。”
她俩洗漱回来,男人已经不在窗边坐着,也没有在他的铺位上,江诗凝心里更是惋惜到可惜了,人去哪里了?还没说上话呢。又过了一会儿,车厢里的灯熄了,男人才回来,他铺开被子,默默的躺下,默默的睡了,江诗凝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
列车发出一声遥远又悠长的鸣笛声,把江诗凝带到无边的回忆中,在爱做梦的中学时代,学校的墙外就是火车轨道,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江诗凝聆听着一列列呼啸而来,鸣笛而去的火车做着遥不可及的梦,她常常盼望着日子过得快一点,她迫不及待的想被火车带到远方,去流浪,去漂泊,在不知名的地方咀嚼着思乡的古诗词,流着苦楚的泪水。
也许是列车曾在江诗凝年少时期给了她无数的幻想和梦境,长大后的江诗凝对乘坐火车旅行情有独钟。她觉得火车的鸣笛声能把时间震出一圈圈涟漪,让时光变得格外漫长。在火车上幻想,在火车上邂逅,在火车上失望,在火车上流泪,在火车上遇到爱过的那个人。
这天晚上江诗凝伴随着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做了一个虚伪缥缈的梦,梦里她一直在努力的飞,飞过墨绿色的山丘,飞过灰色的山巅,飞过繁花似锦的山谷,一晚上都飞得很吃力,稍不用力就会快速的坠落。
江诗凝只觉得她飞了很久很远,正觉得力不从心无法控制的往山谷里坠时听,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 “江鱼儿,江鱼儿”的声音。被唐果果叫醒时江诗凝吓得心脏扑腾扑腾的加速了好几倍,她坐起身来使劲蹬了几下酸胀的腿,这一夜飞得可真累人啊。
“江鱼儿,起床了,快到站了。”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终点站银川车站了,对面的男子还在熟睡,火车上渐渐热闹起来,江诗凝和张果果一起去洗漱,回来时那男子已经起床在收拾东西了。
本次徒步的领队河蟹也在这列车上,只不过是跟江诗凝他们的车厢隔得远,除了河蟹还有不少队员都在这班列车上。
昨天晚上发车前,河蟹建了本次徒步的微信群,群里三十多个人,有几个人是江诗凝认识的,以前一起爬过山的,还有几个看着名字和头像很熟悉,但是对不上是谁。在户外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问别人的私人故事,不问来处,不问职业,不互加微信,下次是否见面全靠缘分,大家以各自的微信昵称作为名字。有人叫野风,有人叫大雨,有人叫醉酒,有人叫自由,江诗凝叫江鱼儿,唐果果叫空青。
关于“空青”名字的来由,和唐果果熟了以后江诗凝也问过,唐果这个名字就很网风啊,看上去就觉得甜甜的,为什么起了个差别这么大的名字呢?唐果果则说就是本名太甜了,找一个味苦的中和一下。而且唐果果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平易近人,她偏要找一个一看就让人觉得冷清的名字,空青是一味中药又性寒微毒,正合适不过了。
江鱼儿这个昵称是唐果果起的,她以前的昵称是江月。和唐果果成为好朋友后,唐果果觉得江月这个名字太中规中矩了,因为江诗凝是双鱼座,又觉着她长得水眼山眉明眸皓齿自在又多情,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她认为合适的名字。有一天她们去颐和园游玩,走在昆明湖边,唐果果听到一个小朋友说:“妈妈,你看好多鱼啊,真美丽啊!”唐果果向湖里看去,果然红的,黄的,黑的,绿的,花的各色各样的鱼,在水里轻盈光洁悠然自在,散发着各自的美,唐果果施施然看向江诗凝说:“我想到了,就叫江鱼儿!”
河蟹在群里发了下火车后的集合地点和时间,列车停靠站台后,江诗凝慢悠悠的下车,关注着同车男子的去向,但结果并未如江诗凝所愿,男子走向另一个出口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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