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骗子——苏慕清

　　小姑娘已经画好了爸爸，正托着腮沉思，红唇紧抿，秀眉微蹙，那神情仿佛大人一般。封钦走到她身边，唤道：“星子。”目光瞟到画纸，知道小姑娘是在思念爸爸，本想带她去见一见许晋生，可是随即想起早上的事，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见爸爸，总好过见到爸爸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星子，我们回家好吗？”她轻声说。
　　许星子不解地望向母亲，封钦临时想了个借口：“妈妈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小姑娘都爱漂亮衣服，许星子也不例外，她再看了看画纸上的爸爸，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等封钦母女俩离开，展棘立刻来到前台询问，得知封钦已经退掉了培训班，那样子简直要杀人：“谁给她退的？谁允许学员中途退班的？”
　　前台本来就很害怕这个“变态”，见他这么凶，更是吓坏了，结结巴巴说道：“以前都是想退就……就退的，封小姐她又……又没要求退钱……”
　　展棘一拳锤在台子上：“废物！”
　　身后的季海峰缩了缩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他这个反应让前台姑娘更加害怕了，手偷偷放在手机屏幕上，心里琢磨着要是对方立即发难，自己打110还来不来得及。
　　展棘发了一通火，一甩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季海峰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等走进办公室，Boss大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开始思考起下一步的行动来：“这小区里有三家幼儿园，其中一家是公立，两家是私立。公立大约是在五月份摇的号，封钦她们是七月份才搬过来的，已经错过了摇号，那么就只能上那两家私立学校。”
　　他吩咐季海峰：“你给我密切留意着，看封钦到底想让小姑娘上哪一家。”
　　季海峰垂眸：“总裁是想把幼儿园也买下来吗？”
　　展棘挑眉：“不行？”
　　“行。”您有钱，怎么都行。
　　.
　　一连两天，封钦都带着许星子逛商场、游乐场，给小姑娘买了一大堆漂亮的衣服、鞋子、书包，还有不少画册。小姑娘的心被那些漂亮的东西占满了，总算暂时忘记了爸爸。
　　第三天本来是封钦办理离职手续的日子，谁知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接到许晋生的电话，说她之前交上去的差错报告有问题，省委宣传部让他们过去一趟。
　　封钦已经被这件事搞得精疲力尽，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依言赶去宣传部。临走前，她交代周姐：“我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姑娘要是闷的话，你带她去附近走走。”又叮嘱，“培训班我已经给她退了，她自己还不知道，你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等忙过这一阵，我再重新给她找一家。”
　　周姐笑着答应：“好的，封小姐你放心去吧。”
　　封钦匆匆出门，许星子看了周姐一眼，转身去儿童室拿自己的玩具。周姐被她那一眼看得很不舒服，跟了过去，看到她正在费力地搬那箱积木，笑着问道：“星子，要不要阿姨帮你啊？”
　　许星子摇摇头，神情有些倔强。
　　周姐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和蔼地看着她：“星子别难过，虽然你爸爸不要你了，但你还有妈妈啊。”
　　许星子蓦地将手中的箱子扔到地上，气愤地看着周姐。
　　周姐的声音仍然很温和：“那天你不也看到那个漂亮阿姨了吗？你爸爸现在就是跟那个阿姨在一起，他们很快就会生小宝宝啦，以后你爸爸就是小宝宝的爸爸，而你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了，知道吗？”
　　许星子小小的拳头攥得很紧，杏眼里全是怒火。
　　周姐笑了：“你瞪我也没用啊。谁叫你妈妈那么没本事，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住？”
　　许星子气得狠狠推了周姐一下。她虽然人小，但这一下竟然很有力，周姐被推得一个踉跄，眼底凶光一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容：“阿姨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忘了？那阿姨就再跟你说一遍。是你爸爸找我来照顾你的，你凶我就等于凶你爸爸，我不喜花你，你爸爸就不喜欢你，明白吗？”
　　许星子咬着下唇不说话，眼里的怒火并未褪去，却像是顾忌着爸爸，不敢再发狠。
　　周姐得意地笑了起来：“你想见你爸爸，也很简单，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
　　许星子终究是个孩子，眼里忍不住便露出了几分渴望来，周姐更加得意了，说道：“来，跟阿姨说一遍，‘我妈妈是贱人’，说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爸爸。”
　　小姑娘不知道“贱人”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话。她固然希望得到爸爸的重视，但也决不允许别人辱骂自己的妈妈。小姑娘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小拳头猛地出击，狠狠砸向周姐。周姐淡然后退，轻易便让她的拳头落了空。
　　小姑娘紧咬着下唇，继续往前，想要击打周姐，周姐抓住她的手，冷笑：“光是发狠有什么用？你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哑巴！”
　　看着小姑娘在自己怀里挣扎，却始终挣不脱，她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柔声道：“为什么要反抗呢，这些天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会在你爸爸面前替你说好话，你妈妈也不会为了你而担心，她被男人抛弃了，这么凄惨，你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就不体谅她呢？”
　　小姑娘恨恨地看着她，她笑得更柔和了：“你别以为我这是在害你，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要是你不学好，像你妈妈那么贱，长大之后肯定会比她更惨。”她叹口气，“唉，要不是你妈妈花大价钱请我，我才不会如此苦口婆心地‘教育’你呢。”
　　小姑娘听她一再辱骂自己的妈妈，暴怒，也不挣扎了，猛地低下头，往她手上狠狠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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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封钦给许星子退了培训班，展棘就不能再跟自己的宝贝女儿培养感情了。这两天封钦一直带着小姑娘在外面玩，他不好跟踪，只有早晚母女俩出门和回来的时候，才能偷偷地看她们几眼，着实烦闷。
　　今天封钦急匆匆出门，没有带着许星子，展棘想到小姑娘跟那个保姆单独在一起，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封钦走后，他就一直坐在客厅，双眼盯着天花板，耳朵则竖起来听楼上的动静。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特别好，楼上一直静悄悄的，他恨不能把天花板望穿，就可以看到他的宝贝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盯了不知道多久，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他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在隔音效果这么好的情况下，都能听到如此大的动静，楼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顾不得多想，打开门就往楼上飞奔。
　　1303的门紧闭着，他贴在门上，里面却又没有声响了。可他还是放不下心来，想了想，伸手按了门铃。门铃叮咚叮咚响着，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他等了片刻，里面传来了许星子的尖叫声。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小姑娘发出声音，尖锐又嘶哑，带着无尽的惊恐和愤怒。
　　展棘抬脚踹门，防盗门只是颤了颤。他略一思索，咚咚咚跑下楼，在家里找了一些工具，又跑回楼上，用自己在特-种部队学到的本事，耗费了好几分钟，终于将门打开。
　　只见小姑娘正背靠着墙壁，手里挥舞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浑身都在发抖；而保姆周姐正在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手腕大概是被小姑娘刺伤，还在往下滴血，看上去可怖极了。
　　展棘冲过去，一脚将周姐踹飞，一边慢慢向许星子靠近，一边柔声说道：“星子别怕，叔叔来了，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许星子见到他，丢下手里的水果刀，扑了过去，哭道：“展昭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没有码完，争取三点之前能发出来，大家下午再来看吧。


第044章
　　封钦整个上午都在被宣传部的人轰炸, 头疼欲裂, 还得强打起精神应付，简直苦不堪言。一直到接近中午时分, 她和许晋生才被放出会议室。
　　许晋生见她一脸疲惫，心疼地说道：“快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我来搞定。”
　　封钦也没推脱。一来后面的事的确跟她没多大的关系了, 只等宣传部的处罚决定下来而已；二来她并不想跟许晋生多呆，尤其是上次微信视频, 吕禅出现在许星子视野中之后。她现在只想跟两人彻底划清界限,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两人在宣传部门口分道扬镳, 封钦打了辆车回星苑。路上，她将早上静音的手机掏了出来，发现上面竟然有几十条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一个陌生号码。
　　这年头电信诈骗猖獗, 但想来也不会有那么执着的骗子, 在她一直不接电话的情况下, 还一直打给她。她回拨了过去。
　　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封钦, 星子出事了，你赶紧回来。”
　　封钦回到家的时候，许星子正伏在展棘怀中啜泣，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周姐则被五花大绑，丢在墙角, 嘴里还塞着一团抹布，季海峰在旁边看着她。
　　她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电话里展棘也没说清楚。见到女儿这副模样，她什么都顾不得问了，疾步上前，柔声道：“星子，妈妈在这里。”
　　许星子听到母亲的声音，抬起头来，只见她一双杏眼已经哭得红肿，披散的发丝被泪水粘在脸上，封钦那颗慈母心顿时揪成了一团——许星子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惨烈过。
　　许星子哭着要妈妈抱，封钦赶紧伸出手来，小姑娘扒着展棘的手臂跳到她怀中，因为哭得太久，她浑身都在抽搐。封钦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抚，小姑娘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耸了耸鼻子，忽然开口叫道：“妈妈……”
　　封钦身子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许星子自从三岁那年受惊过度，之后虽然每隔两个月就要接受一次心理治疗，但一直都不肯开口说话。医生说是PD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长期心理疏导才能治愈。这一年多以来，封钦和许家人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消除小姑娘的心理阴影，小姑娘倒是没有像起初那般犹如惊弓之鸟，慢慢地活泼了起来，但晚上总是做噩梦，并且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声“妈妈”，封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展棘见她一直呆呆的，也不应声，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封钦回过神来，赶紧答应：“嗯，妈妈在这里，星子别怕。”
　　许星子搂住她的脖子，断断续续说：“阿姨坏……坏……”
　　封钦转头去看周姐。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绳子已经将她的手臂勒出了很深的红痕，嘴里那团抹布脏兮兮的，两边脸颊都印着清晰的手指印，看上去狼狈极了。
　　展棘见她盯着周姐的脸看，手一摊：“不是我打的，我从来不打女人。”
　　一旁的季海峰：“……贱人不算在女人之列。”
　　封钦这才有空问：“怎么回事？展先生，你们怎么在我家里？”
　　展棘说起来就气：“封钦，你到底是有多眼瞎，才给星子找了这样一头豺狼当保姆？你知不知道她对星子做了什么？”
　　这一副教训的口吻让封钦很是不爽，但她暂时没空跟他计较，此时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做了什么？”
　　在她回来之前，许星子已经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向展棘讲述过了。小姑娘长久没有开口说话，再加上受惊过度，有点词不达意，但展棘硬是凭着自己超强的理解能力，和“亲爹的心灵感应”给搞明白了。当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周姐自从来了之后，表面上对许星子和颜悦色、照顾周到，背地里却一直给她灌输“你爸爸不要你了，你必须听我的话，他才会理你”的思想。起初小姑娘被她唬住，在她面前总是乖乖的，希望她能在爸爸面前说好话，让爸爸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