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骗子——苏慕清

　　季海峰当然知道她打电话来是干什么的，赶紧道：“封小姐你别担心，总裁挺好的。警方正在全力侦查，律师也在四处活动，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了。”
　　封钦直接道：“我不想听这些场面上的话，告诉我实情。”
　　“封小姐——”
　　“如果你不说实话，以后我跟展棘结了婚，成了你的老板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季海峰：“……”
　　这位姑奶奶可得罪不起，就算她没跟Boss结婚，只要稍微在Boss面前表示一下不满，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他无奈道：“事情很棘手，案发地附近的监控全部被黑，所有证据都对总裁不利，律师说唯一的办法是往‘正当防卫’上靠，如果成功，警方就会撤销这起案件，可是总裁他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封钦急急问道。展棘不会不知道自己在看守所呆得越久，展氏集团这边的形势就越难控制，却竟然不同意这种做法，莫非是有其他难处？
　　“总裁他……”季海峰有些吞吞吐吐。
　　封钦喝道：“快说！”
　　季海峰心想，老板娘让说，那肯定不能不说，就算将来Boss大人问罪，他也是有正当理由的，于是实话实说了：“这件事在网上炒得那么热，警方肯定要向公众通报最终的结果，如果说总裁是因为保护你而正当防卫杀人，那么公众的目光可能会集中到你的身上，到时候你和小姑娘的隐私肯定会被网友挖出来的，再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的话……”
　　封钦松了口气，原来展棘是担心这个。她当然不想自己和许星子被曝光，尤其小姑娘的心灵创伤还未完全平复，如果遭遇网络暴力，可能会让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但这些跟展棘比起来，都变得微不足道。
　　“你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们，让他先出来。”想了想，怕展棘固执己见，又补充，“你就说，星子不能有个坐牢的爸爸，如果他出不来，我就带着星子远走高飞，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们。”
　　季海峰：“……好的，老板娘。”
　　封钦：“……”老板娘什么的只是她随口一说，没想到被季海峰抓住不放了。
　　挂了电话，她的心情并没有太放松。虽说可以寻求“正当防卫”的途径，但如何证明真的是正当防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幕后黑手安排得天-衣无缝，监控全部被黑、警察掐点赶到，连“目击证人”都事先安排好了，让他们非常被动。
　　她没有什么侦查天赋，不懂得这种事要从什么地方着手，唯有被动地等待季海峰和沈越城的消息。
　　好在事情很快有了转机，沈越城顺着私家侦探的指引找到了封洋母子，并将两人控制了起来。在沈越城的非常手段下，两人承认那三个蒙面人是他们出钱请来杀封钦的。他们并不知道封正齐的遗嘱是假，以为只要在他死之前弄死封钦，那么封洋就是唯一的法定继承人了，却没料到展棘会及时杀出来将她救下，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被展棘的敌人抓住了机会，以至于事情愈演愈烈。
　　他们当然也听过展氏集团的名头，对展棘的铁血手腕也有耳闻，知道惹上了这个厉害人物，直吓得心都颤了——展棘可不比那些放高利贷的好对付。所以沈越城一施压，他们很快便招了。
　　沈越城根据他们提供的那幸存蒙面人的信息，找到了他的家属，威逼加上利诱，那人很快便改了口供，说是收了别人的钱，故意去杀封钦。反正封钦现在好好的，他杀人未遂，最多判个几年，要是死不招认，万一展棘的人私下里找他麻烦，他可能连小命都难保了。
　　不过那两名所谓的“目击者”，大概是幕后之人的死忠，一口咬定亲眼见到展棘故意杀人。展棘这边需要更确切的证据，证明当时封钦的确危在旦夕。
　　案情上封钦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在网络公关方面努力。虽说如今雨天娱乐的董事长是沈越城，但其实公司51%的股份都是在封钦的名下，她才是实际的控股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自然要调动公司的一切资源，因此通过沈越城，下了不惜一切代价删除展棘杀人照片的命令，大把大把的金钱砸下去，总算起了一点效果，很多论坛、网站都主动将帖子删除，并且设置了关键字预警，不许有新帖再发出来。
　　事情在逐渐好转，但展棘一天没有放出来，封钦就一天都无法安心。这些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查看网上的消息，跟沈越城、季海峰不断沟通，精神压力加上超负荷的工作，整个人都十分疲惫。想起展棘之前叮嘱过她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他担心，她决定出去走走，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饭，免得把自己累垮了，反而成为他的负担。
　　自从上次出事，她现在出门非常小心，都是在白天，而且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以免再给敌人机会。先前她本来有请保镖的打算，但现在许星子在展老太爷的保护下，不需要她担心，她自己武功还算不错，带着保镖反而目标更大，于是暂且把这件事放下了。
　　她去了星苑附近的一家火锅店，点了一锅麻辣鲜香的火锅。食物果然是减压的良药，吃完出来，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今天天气很好，她便没有坐车，而是沿着人行道缓缓往家走去，一边看风景一边消食。
　　快要走到星苑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察觉一辆小车跟在自己身后，心里微微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逐渐远离机动车道。眼看跟小车的直线距离越来越远，小车突然加速超车，跟她平齐，跟着后面的车窗玻璃降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了出来：“妈妈！”
　　正是好几天没见的许星子。
　　封钦的双腿像是钉在了原地。从小姑娘出生到现在，母女俩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她很挂念孩子，可是却无暇去想她，此时见到小姑娘那可爱的面容，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许星子使劲招手：“妈妈，妈妈，上车！”
　　此处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封钦想到车上的肯定是展家老太爷的人，也就没有纠结，直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她便见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正襟危坐，小姑娘则坐在他的腿上。老人转头看她，看得他年纪已经很大，但双目却并不浑浊，反而似闪着精光，十分威严。
　　封钦一下就猜到了老人的身份，结结巴巴道：“爷……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期间，好多小天使都抛弃我了，尤其是最后这几天。
　　你们快回来啊，回来啊，来啊，啊……


第072章
　　老太爷声音清冷：“进来。”
　　此时后面已经有别的车辆在按喇叭, 封钦赶紧上了车。这是一辆商务车, 后座十分宽敞，但封钦却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神情紧绷，连动都不敢动，比当年第一次见许父许母的时候紧张多了。
　　车子缓缓启动, 许星子从老太爷身上爬到她怀中，她伸手揽过小姑娘, 有了孩子的阻隔, 不用直面老太爷, 紧张的情绪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夏雨天父母早逝，娘家并没有其他亲人，唯一亲近的就是从小一起学武的师兄沈越城，所以封钦并没有多少跟长辈相处的经验, 尤其是老太爷这种神情严肃, 看起来并不好相处的老人。
　　许星子却像是很喜欢老太爷, 眉飞色舞地向封钦汇报：“太阳爷爷, 好多好多好吃的，种漂亮的花花。”她做了个手提喷壶的动作，“浇水浇水，喝饱开花花。”双手分开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可好看了。”
　　封钦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不过余光瞟到老太爷挺直的腰板，又赶紧把笑容收了起来，她不想给老太爷留下一个不稳重的印象。
　　“吃饭了吗？”老太爷问。
　　“吃过了。”她恭敬地答道。
　　“那陪我老头子去喝喝茶吧。”
　　“是。”
　　简短的几句交谈过后，老太爷又不说话了，车厢里只有小姑娘兴奋的声音。从她的叙述中可以听出，这几天她跟着老太爷过得着实不坏，知道老太爷没有嫌弃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突然冒出来的重孙女，她那颗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清水阁外。
　　下了车，老太爷走在前面，封钦牵着许星子走在后面，许星子一路叽叽喳喳向母亲诉说这几天跟太阳爷爷在一起的事，包括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小姑娘的叙述没有什么逻辑性，但是听得出来她跟“太阳爷爷”相处得相当愉快。
　　封钦偷偷瞥了瞥老太爷的身影，生怕他会觉得小姑娘太过聒噪，好在老太爷并没有什么表示。三人被侍者引到一个清幽的水中凉亭，老太爷这才出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坐吧。”
　　封钦点头：“是。”不过还是等老太爷先落座了，这才搂着许星子坐下。
　　老太爷打量了封钦几眼，封钦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从小受母亲的训练使然，她可以在任何时候刻意地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可是此时在老太爷利剑一般的目光下，她不由得有些胆怯，多年的功夫几乎维持不住。
　　好在侍者很快便送了茶上来，结束了她的“酷刑”。侍者给老太爷送的是龙井，给她的则是果茶，同时还附送了两碟精致的糕点。许星子一见到糕点，就欢呼着跑过去拿，封钦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老太爷见状，淡淡道：“随她去吧，不要对女孩子约束太多。”
　　封钦垂眸：“是。”
　　老太爷指着她面前的果茶：“尝尝味道怎么样。”
　　果茶装在半透明的玻璃瓶子里，封钦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闻到那熟悉而又遥远的柠檬百香果密的味道，她微微怔了怔，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呷了一口，轻声说：“很好喝。”
　　老太爷道：“果然。”
　　封钦不明白他这话有何深意，不过也不敢多问。只听老太爷又道：“这是展棘那小子交代家里的厨娘调配的，前后大约花了有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调出这个味道。”
　　封钦：“……”这是责怪她红颜祸水的意思？
　　老太爷抬头望了望天：“那是约莫八-九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因为这小子不肯陪我品茶，反而捣鼓这些东西，把他训了一通，他也没做任何辩解，我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便没怎么在意。”
　　封钦默然。她和展棘在一起四年，展棘一直冷冷淡淡的，以至于她常常患得患失，不敢确认他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当误会发生时，她选择了当缩头乌龟，主动消失。现在想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勇敢一点，追去展棘的城市找他，当面把一切都说清楚，他们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她也不用跟许晋生结婚，爱情、友情便可兼得。
　　其实那时她并不了解他，以为在他眼里，工作比什么都重要，根本没想过他还会为她花这些小心思。
　　老太爷见她不说话，继续道：“五年前我寿辰的时候，他私下里跟我说，可能会带个姑娘回来见我，可把我老头子高兴坏了，谁知后来又黄了。他当时说的就是你吧？”
　　封钦心头巨震，展棘竟然起过带她来见老太爷的心思？
　　那几年中，他从未向她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但从前几天他说送许星子去老太爷那里时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对老太爷是相当敬重的。在弟弟一直跟他夺权，父母又旗帜鲜明的偏向弟弟的情况下，老太爷就是他唯一亲近的家人，向老太爷提起她，说明他真的把她放在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说道：“是的。”
　　老太爷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几眼：“听说你后来嫁给了别人。”
　　封钦并不觉得意外。老太爷关心长孙的终身大事，知道她就是展棘一直放在心头的人，肯定早就派人查过她的底细，知道她和许晋生的事不足为奇，甚至可能连离婚的细节都查清楚了。
　　她有些忐忑。如果她要跟展棘在一起，势必要过老太爷这一关，可老人家大多在意名声，尤其是展家这样的豪门，有很大可能不会接受她这个失婚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