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切出小号,登陆自己的认证账号,点开私信给他看。
“现在都还有你的粉丝每天都在私信我,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带着你回来。”她说,顺着未关注人私信列表,往下滑了一下,“这周我复出的消息发出来,你的粉丝激动坏了,给我发私信的人数激增十几倍,都在求我劝你也回来,说如果你不站在舞台上,完全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谈致北扫了一眼她的屏幕,对着上面一连串的红点提示,眼神平静漠然。
“感觉没什么必要。”他说,“现在我过得挺好,她们过得也都不差。娱乐圈有那么多明星,现在她们尽可以挑一个符合要求的去喜欢,不用再总想着劝我听话了,追星体验可能更好。”
方舒雁沉默了一下,笑着叹了口气。
“哪有你这样的,还一直在怪粉丝啊?”她摇了摇头,好声好气地劝他,“留到现在的粉丝也都已经很理智了,想必不会再强求着约束你。她们所求的也不高,就是你不要一直人间蒸发,让她们能继续看到你就好。”
谈致北无所谓地侧了下脸,表情平淡。 “没人规定所求一定就能实现吧。”他说,“你离开时,我所有努力都做了,不照样挽回不了你。既然已经有了定论,别强求对谁都好。”
方舒雁一时没忍住,小小地刺他一句:“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决定,也没见你多尊重我啊。”
她明明婉拒了他重新追求的提议,表示自己目前无心恋爱,但他显然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这段时间一直围着她打转,竟然真的在正儿八经地追她。
要说他有做出什么明显的举动,倒也没有,起码没有像之前看过的那些狗血电影一下,干出什么楼下喊话的事。成年人的追求往往来得更加内敛,总结起来无非是更偏向,更在意,更表现,更恐吓其他竞争者。
邵明远昨天刚来过一次剧组,她的复出消息上了热搜,他看到之后,二话不说调整工作,空出一天赶了过来,对她进行关心问候,体贴地嘘寒问暖。结果被谈致北用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支使得脚不沾地,在剧组跟着忙了一整天,话都没能好好和她说几句,离开时恨不得用眼神将谈致北凌迟。
所有人都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变化,和之前平静相处的感觉截然不同,明显地表现出对方舒雁的偏心。原先剧组里还有人八卦两人现在的微妙气场,现在则完全不用私底下猜测,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谈致北在干什么。
那边方舒雁刚官宣分手,这边谈致北竟然在置若未闻地光明正大追她,所有知情者都被他震到,觉得这人真是很有想法。
他做得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没到让方舒雁困扰反感的地步,也没妨碍什么,又劝不听,方舒雁也就由他去。而且说实话,两人之前开始恋爱那会儿是心照不宣,谈不上谁追谁,方舒雁还真是第一次被他追,其实还稍微有点儿新鲜。
不过这不妨碍方舒雁拿这件事挤兑他。
面对她的吐槽,谈致北看她一眼,稍稍扬起眉毛。
“你和别人当然不一样。”他说,“你一直是我强求来的,多这一次也无所谓。这么说虽然有点抱歉,不过只要你还没结婚,我就会一直追你。如果你之后结婚了,新郎不是我,那我会一直尝试撬你的墙角,直到撬动为止。”
方舒雁:“……”
这种毫无三观的话这人说起来还真是坦然。
不过。方舒雁顿了顿,平静地否认:“我这个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除非自己想通,别人勉强不来的。”
外柔内刚,温和而有傲骨。和谈致北在一起是自己愿意,和谈致北分手也没人能拦。 谈致北看着她,沉默了一下。
而后他缓缓地说:“所以你是真的爱过我,没有勉强的成分,就是爱我。”
方舒雁:“……”
这没什么可否认的成分,但她现在不想对着谈致北坦然承认,感觉只会让对方更得意忘形。
见她沉默以对,谈致北忽地一笑,漂亮的眉眼清朗地舒展,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你目前唯一爱过的人。”他自我评价,“我都这么特殊了,怎么能还不努力?”
方舒雁:“……”
连着被他说得无语三次之后,方舒雁强行结束这个话题,重新转回到刚才的复出上面。
“其实真的没必要因为谁而去强行改变自己,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说,“我知道你很喜欢站在舞台上唱歌,刚参加那个节目那会儿,你真的很开心,我还记得。”
那时他刚刚一夜成名,像一颗蒙尘的明珠终于被人发现。从酒吧里的窄窄舞台站到节目里的聚光灯之下,观众大幅度增加,越多人看见他,他越是光彩夺目。
方舒雁看过很多种样子的他,废旧仓库里懒懒拨弦的样子,酒吧舞池里被暗光和震动音乐包围的样子,录制舞台上安安静静唱歌的样子。她自己不算是个多喜欢唱歌的人,天生的嗓子属于老天赏饭吃,对舞台充满感激,但没什么热爱,因此不忍心看他这种真正心怀热爱的人错失梦想。
谈致北侧眸看她一眼,平静地笑笑。
“我人生中最早产生的梦想,应该是当一个钢琴演奏家。”他说,“后来这个梦想很快被毁了个彻底,那之后我就一直没什么碰乐器的机会,等到能自己决定些事情的时候,又已经太晚,手骨已经长成型,硬得不像话,在这个梦想上再不可能有什么建树。”
方舒雁微微一怔。
谈致北身上发生的事,在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大致理顺清楚。当时痛到极致,感知完全钝化,没什么余力去心疼别人。
可如今听到他轻描淡写地提及,又什么情绪却像是被慢慢唤醒,让她的心像是被很细的针扎了进去,痛感不明显,但长久地蔓延在心里。
“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溺水,被救上来后也会有心理阴影,不会因为性命无忧而完全淡忘,夜深人静时,还是能回忆起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
谈致北淡淡地笑着,声音清淡:“所以在十几岁的时候,我琢磨自己未来要做什么时,曾经非常犹豫过。但后来还是选了音乐。我有绝对音准,音域宽,能创作,当个歌手也不错。这一次不用碰乐器,不用人教,我还是想再试一次,看看靠我自己能不能做好,总不能受一次打击就一蹶不振。”
方舒雁无声抿唇,说:“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是吗。谈致北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反问她:“评判标准是什么?”
方舒雁认真地想了想,斟酌着答他:“受到过很多人的喜欢,得到了很多让人惊叹的成绩,写了很多特别好的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你不再继续,会很可惜。”
“你也觉得?”谈致北问她。
方舒雁顿了一下,说:“我也觉得。”
谈致北眉眼舒展,似乎因为她的话心情不错,但方舒雁看着他,心里微微发沉。
他的眼神太平静,并不属于一个心火未熄之人。
“听起来好像挺厉害,实际上又可笑得不行。”他摇了摇头,条理清楚地回应,看着前方,眼神悠远,表情平静。
“上一秒说喜欢我的人,下一秒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转过头来恨我,哪怕我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依然是不被满意就要受指责。取得的成绩也就是那么回事,得到的时候鲜花簇拥,但我真正孑然一身的时候,也没什么东西真正能帮到我。努力了很久,最后发现,其实没什么意义。”
“拍电影开心吗?雁雁。”他突然问她。
方舒雁愣了一下,才说:“挺开心的,掌控镜头的感觉不错。”
“真的开心?”谈致北朝她挑了下眉,朝她伸出手。
食指和中指分开,戳上她的唇角,将她的两边唇角向上提。
方舒雁不悦地瞪他。
“真开心就别笑得这么游刃有余。”他说,“你现在瞪我的表情都更生动些。”
方舒雁微怔,看着他,没说话。
“一个理由说了太久,把别人都骗过,慢慢的自己也被说服了。”他浅浅地弯了下唇角,戳着她的脸,亲昵得有些越界,却又并不唐突,柔和而饱含善意。
“你不是因为拍电影开心,只是在遵循你母亲的遗愿,努力活成让她放心的样子。”他说,很轻地笑了一下。
“自己都还都过明白,就别总想着普度众生了。人不能总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哪怕这个人是你妈妈。”谈致北又戳了戳她的脸,力道不重,语气亲昵,完全是恋人之间关切的絮语。
方舒雁微微恍神,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段能和他交心携手,互相支撑的时光。
她怔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而后毫不犹豫将他的手挥开。
她皱着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谈致北站起身,朝她挥了挥手。
“聊了半天,正事都忘说了。我是过来请假的,要请两天,今天晚上走。”
方舒雁本来要说的话被他堵回去了,节奏被打断,很是不适地顿了一下,才问:“什么事?”
说完感觉语气不太对,仿佛是在查岗。本来她没这么敏感,不过谈致北刚才的动作效果拔群,让她现在对一切若有若无的暧昧都反应过度。
她立刻描补:“不是要过问你动向的意思,就是最近剧组里拍摄安排很紧,你身上也兼任着好几项工作,现在突然说要离开,很多原定的拍摄计划都得现做调整……”
“没我不行?”谈致北扬眉,“那不请了,留下来帮你。”
不是这个意思!方舒雁立刻改口,绝口不再追问:“没有,你去吧,剧组也不是少了谁不行,不用顾及这边。”
谈致北看着她,突然莫名地笑了一下。
笑得方舒雁直皱眉,听见他悠悠地说:“这个新形态,很可爱,申请再多看一会儿。”
方舒雁:“……”
方舒雁松开眉头,表情一派淡然,对他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置若未闻,八风不动地说:“咱们剧组不大,请假也不用走什么流程,你直接离开就是了,回来的时候记得也打个招呼,拍摄计划也需要相应调整。”
谈致北这次没再说什么怪话,正常地应了一声。方舒雁点点头,看了他几秒,发现他只是人站起来,完全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方舒雁看一眼他,斟酌了一下:“请假的工资扣法按公司的通用规定来。”
嗯。谈致北点点头,依然看着她。
方舒雁又想了一下,语带不确定地尝试着道:“一路顺风?”
谈致北看着她,露出个笑来。
和他以前的笑很不一样,也和现在清淡的莞尔有所区别。他看着她,说:“我去医生那边定期复查,很快就回来,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方舒雁默了一默,客气但不太礼貌地说:“没人担心。”
谈致北失笑,忽而稍稍俯身看她。
“我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写歌。”他说,“写了很多,都没发表。想到你的时候总是会写两句,现在积攒了很多。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可以听听。”
他顿了一下,唇角轻轻一弯。
“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不听也可以。”他说,“你是我灵感的缪斯,但我对你而言可有可无。所以你当然有高高在上,不垂青信徒的权利,我没有想要挟,只是想邀宠。”
第48章 Chapter48
白天和谈致北聊到了方慧,方舒雁晚上陷入沉眠,久违地又梦到了她。
梦见方慧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和她说话。
“生老病死,是人就总逃不过。就算没有这个病,妈也注定会走在你前面,这是躲不开的。”方慧慈爱地说,视她嗔怪阻拦的表情于不顾,对生死看得很淡。
“雁雁,妈妈这辈子,虽然前半辈子过得辛苦,但有了你之后,一直都很开心。你这么懂事,从来没让妈多操心过,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妈这辈子没白来一趟,过得很值得。”
她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但也是因为这个,妈妈始终放心不下你,担心你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日子过得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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