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学校不仅有重点班,还有三个实验班,都是按成绩分,却天差地别。
说白了,重点班是冲清北的。不说其他师资和教学计划等等,只谈每年竞赛拿奖的半数都是重点班。
周沫芸上次只差了几个名额就能进重点班,上学期末更是扬言要进前三十名。
江缘收回思绪,看向一旁眯着眼睛的门卫大爷,又看了看身前的人,小声道:“靠你了。”
大爷坐在一旁椅子上,指尖虚点墙边的仪器:“过去刷脸。”
秦忱清了下嗓说:“我不是学生。”
“不是学生你来干嘛?出去出去!”大爷脸顿时塌下来,睁开眼起身要推他,手刚搭上肩膀,大爷才看清他的模样,顿在原地,“小秦?”
秦忱淡淡笑了下,目光落在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
大爷这才反应过来收回手,笑道:“忘了忘了,你不喜欢被人碰。”
秦忱:“……”
这句话说得微妙,江缘没忍住笑出声。
秦忱分过来半个眼神:“还想进去吗?”
她立马敛去笑意,竖起食指在嘴边打个叉。
非常真诚。
“前几年上学时没来几次学校,这时候反倒来得勤了。”大爷啧了声,问道,“今天来干嘛?”
秦忱往后指了下,答道:“带她回学校。”
大爷这才侧过头看向他身后的江缘:“哦,这还有个人,姑娘长得挺娇小,刚刚没看见。”
江缘:“???”
秦忱勾起嘴角,对上她瞪大的眼睛:“是挺矮的。”
我矮你个大头鬼。
“刘爷爷,你看我能带她进去吗?”秦忱问。
老人眉毛一挑,不知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江缘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可以吗?”
“不行。”
刘爷爷冷漠又无情:“学校有规定,只能本班班主任签字来领,否则一概不让进。”
秦忱眉间微微蹙着:“我也不行?”
刘爷爷说:“你连个班主任都不是。”
确实。
江缘又绝望了。
秦忱脸皮很厚,想了个好办法:“那您看我装一下呢?”
“装什么,班主任?”刘爷爷嘴角一抽,“你见过二十岁不到的班主任?”
“这不就有了。”
“……”
江缘扯了下他的衣角,仰着头绝望道:“算了。”
秦忱没说话,沉默着掏出手机,拨出个电话,并按下免提。
“来接你学生。”他淡淡道。
江缘心一慌,以为他真打给了老吴,踮起脚看向屏幕。
对面沉默几秒后问道:“什么学生?”
是邵洺霆的声音。
“你让我去哄的学生。”
“江缘?”
“嗯,在门卫室这边堵着不让进。”
江缘缩回墙边看过去,白色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的五官衬得有些冷漠。
她想起下午,原来是因为邵洺霆,她还以为……
当时她理直气壮问秦忱要情书的模样出现在脑海。
脑袋腾一下烧了起来。
社死无处不在。
地球是彻底生活不下去了。
就在江缘处在想要挖坑把自己埋了的状态时,秦忱已经结束了通话。
“到时候老邵来签字,我先带你进去……”话说了一半,他瞥见江缘通红的脸,顿时卡了壳。
她是典型的冷白皮,稍微磕碰都很明显,此时像极了熟透的苹果。
秦忱不明白她在短短一通电话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江缘僵硬地扯动嘴角:“我在想哪个星球比较适合我挖坑。”
秦忱:“?”
第7章 007
顺利回到学校,江缘道谢并将那袋药品塞进他手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致远楼。
到教室第一节课已然过去一半,好在班主任没来,平日里在楼道巡查的老师也没见着几个。
可能是她今天太过社死,老天罕见的开了眼。
江缘猫着腰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喘息。她和许来笛传了纸条,才知道老师都被叫去开会了,这才万幸逃过一劫。
她摊了本习题集在桌面上,写到一半时想起还没给秦忱说药膏怎么用,便悄摸摸掏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草莓啵啵:记得先用纱布覆盖上伤口,再用生理盐水冲洗,最后才用药膏。
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这点小伤至于这么麻烦?
草莓啵啵:你还是注意点吧,你的手要拉小提琴的。
秦忱没有再回,她也进入复习状态。
江缘这几天复习的都比较晚,常常回家后还要刷题到一两点。
考试的日子很快到来,因为只是学校单独排名,所以这次没有排考场,由本班老师自己监考。
学校变态,压榨考试时间。
第一场考语文。
写完后,江缘瘫倒在桌上,手腕酸的不行。
对于理科班来说,语文是写字最多的科目,也是最累的科目。
后面的科目相对就要轻松一些,绝大多数理科生都是这么想得。
直到下午数学试卷发下来。
除了重点班外的班级都傻了眼,题目难度相当大,甚至涉及了一些高二后面课程的内容。
重点班的进度比较快,班里同学自学能力强,虽仍然头秃,但比起其他班级却自如了许多。
许来笛做到最后一面几乎要崩溃:“别让我知道是谁出的题,不然……”
“不然怎么样?”老吴站在前排,抬起眼皮看了过来。
老吴作为重点班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他们年级的数学教研组长,这次的题有极大可能是他出的。
许来笛撇着嘴,叹息一声:“不然我一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
老吴冷笑一声,也不避讳,直接大方承认:“行啊,我出的题,你什么时候给我拥抱。”
“我去,真是你出的。”
“我就说,除了老吴还有谁能出这么变态的题。”
班内顿时笑作一团。
江缘写完最后一题答案,简单翻了两下检查,然后举起手:“吴老师,可以提前交卷吗?”
同学再次傻了眼。
“我操,更变态的人出现了。”
“我还差两道大题呢,这就是差距吗?”
“你算什么,我还差一面。”
班里一片哗然。
老吴冲江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交卷出去。
“老吴,你们班干啥呢,考着试就别刺激我们班学生了。”隔壁班的班主任从后门冒出头,看见江缘将试卷放在讲台,倏然一愣,“我操,你们班有人写完题了?”
这话一出,更加刺激了还在挣扎的隔壁班同学。
老吴点点头,清了两下嗓,让班里安静下来,脸上却露出点得意。
考试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学校安排周六自习,然后周日放假。他们学校是两周休息制,上十三天休一天。
艺体部因为课程安排,这次没有参与考试,仍然正常上课。
周六上完早自习后,江缘跟班长说了声,就冲向了艺体部的教学楼。
前两节课是视唱课,她趴在桌子上看她们练习。
林冉课间回头跟她搭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江缘笑了下,手里翻着乐理书:“没有,前几天在准备考试。”
“听说你们这次试卷特别难,幸好我在音乐班躲过一劫,不然就惨了。”林冉感叹道。
江缘说:“还好吧,下节课是什么课?”
林冉神色变了下,这次她学乖了,伸头往后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乐理课,你怎么每次来都撞上他啊。”
她心想,我倒也想知道。
离上课时间还差两分钟,秦忱走进后门。他今天穿了浅绿色的绸制衬衫,袖口卷至手腕上边。
江缘侧头望见他突出的腕骨,白皙的皮肤衬得青筋明显,衣衫的尾摆扬起一抹绿伴着浅淡清冽的气息。
她指节轻敲桌面,递过去一张纸。
走进后门前就看见最后排的人影,秦忱顿在桌侧:“不是跟你说不用抄……”
话语一顿,他捏着纸朝向她展示,“你这是十遍?”
的纸写了不到一半。
秦忱扬起下颌,狭长的眼睛深邃,眼尾微垂,压出流畅的弧度。动作不紧不慢,质问的话含着笑意。
江缘避开他的眼睛站起身,深吸口气开始背:“主音音高和唱名不同但宫音相同……世界上最早发明十二平均律的是我国明代音乐家朱载堉。”
她将之前那十道题完整地背了下来,一字不差,也没有卡壳。
秦忱由刚开始的错愕到后面饶有兴趣看着她背,最后给了个肯定:“背得不错。”
背完后,江缘喘了口气,才淡淡道:“抄写的目的是为了学会,我如果会了,抄写也就没有意义。”
“说得不错。”秦忱食指虚点示意她坐下,视线扫到她手下的乐理书,伸手拿了过来:“你买的这个版本和他们现在用得不太一样。”
“哦,有很大差别吗?”江缘没留意音乐班用得是哪个版本,当时买的时候只是随便挑了本用着。
那时候她没写完整的题目,只记了重点词……想到这儿,她蓦地想起塞进书里的那张图画。
完犊子。
“你这本是去年的版本,有些删减和增添。但问题不大,你可以先用着。”秦忱随意翻了几页,看了眼目录。
江缘下意识想从他手里夺回来,却扑了个空,甚至差点栽倒在他身上。
秦忱往后撤步靠在后排的空桌上,长腿曲在两张桌子中间挡住她的动作,弯起眼眸笑了下:“这么小气,连个书都不给看?”
江缘急了,想过去却又被腿堵着无法前行。
她眼睁睁看着秦忱翻出夹在书页中的纸张。
天要亡我。
“原来不给看的是这个,不会是情书吧?”秦忱观察她的反应,记仇的将情书两个字加重。
“你给我。” 江缘无奈踮脚去够,但对方身高优势明显,她气馁地跺了两下脚。
秦忱轻笑着将纸张翻开,一只乌龟映入眼帘,壳上还胆大放肆地写了个“秦”字。
他脸上的笑逐渐加深。
完了。
她可能要血溅教室。
“学长,这不是你。”江缘语无伦次干巴巴解释,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解释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吗?”
声音染上淡淡的笑意,语调拉长,和那天说“我很凶?”的时候如出一辙。
江缘绝望,秉持着先认错降低伤害的原则,她诚恳道:“学长,我错了。”
秦忱拿着那张图画扬起眉,饶有兴趣地欣赏她的大作,神色又恢复往那副随意的模样,看不出喜怒。
只是他越是这样,江缘就越是心慌。
他将长腿交叠在路中间,捏着那张纸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动:“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本来看在你那天给我送药膏和老邵的面子上,我应该放你一马。”
“但我这个人特别记仇,就这么放过你,我心里会不舒服。”
江缘:“……”
第8章 008
阳光穿过玻璃在书桌上落下片光芒,身后的空调冒着冷气往人身上窜。
江缘在课间时火速下单转运手串,并备注加急,购买成功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戳了下前排的林冉:“乐理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冉想了想:“快了吧,最迟也是校庆。”
江缘算了下时间,点点头:“那就好,不然我会觉得这辈子音乐和我无缘。”
“没这么夸张吧。”林冉想起上节课没忍住笑了,“不过也是,你怎么这么背,每次都被学长逮到。”
江缘一脸麻木:“这可能就是八字不合吧。”
秦忱并没有说惩罚,只说先欠着,等想到有意思的再罚。
于是自那日起,江缘开始有意无意地躲他。
一转眼就到了成绩出来的日子。
许来笛趴在桌子上:“我这次肯定要掉出重点班了,圆子我舍不得你。”
考试第二天上午她因为家里有事没来,直接旷了个大的。
江缘笑了下,学着她的样子捏她的脸:“没事,下次再考回来。”
老吴拿着成绩单,拉着脸走进教室。
这次的成绩不太理想,包括稳定如江缘也出了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他们班有三个轮换到实验班的,还有一个直接掉进普通班。
掉进普通班的正是缺考一门的许来笛。
不过这次考试也的确起到了作用,班里的学生立马紧张起来,连校庆活动都不能撼动。
一中建校百年,时间原本是在十一月底,但他们学校向来注重国庆,两个节日分散在两个月,来回折腾怕学生收不住心,索性就安排在一起。
下午大课间,班长走到江缘身侧,让她不用去跑操:“老吴让你去厚德楼。”
她疑惑地拧着眉:“厚德楼?”
厚德楼是行政楼,除了不得不去的班委,学生都不愿意过去。
“厚德楼政教处,好像是因为你上周晚自习迟到的事。”班长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说,“张秃子也在,不知道是不是被查到了。”
张秃子是他们的级部主任,英年谢顶,脾气相当暴躁。
江缘盯着手腕上的转运手串一阵无语,这也不管用啊。
十分钟后,她来到润德楼。
江缘推开办公室的门,先是看见抱胸靠着墙壁的秦忱,后面是邵洺霆,然后才看见老吴和张秃。
搞这么大阵仗,都来齐了。
江缘装乖,站在一圈人面前挨个打招呼:“吴老师好,张老师好,邵老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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