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看着他,他的声音好像游荡在外,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情,自从他们在桃花林里相遇那年,过去了多少年?七年还是八年?原来他已经是朝廷命官,还变得这么严厉不苟言笑,看起来实在是太讨厌了。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心上,生生世世不忘记。
也许是不忍心,或者是顾念着旧情,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她只是冲他露出甜甜地笑,眼底却是无比的坚决,即便是在他面前,她也不想放弃。如果丢弃执念,她就不是她了,一个空荡荡的灵魂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
大牢里的刑具她几乎都尝遍了,她哪怕一次一次地昏死过去,痛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但在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努力笑着,用沙哑难听地声音说着:“你还记得我们见过的桃花林吗?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漂亮,有时候想想没有遇到你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奢望。老天爷待人真是不公平,再见你依旧如往常,还是那般俊俏模样,而我却变得这般狼狈残破不堪。”
再见这么久,他终于对她说出了第三句话:“天下之势,你生长在宫中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要走这一步?”
她的眼睛里突然霞光大盛,哪怕再怎么费力,她还是笑着说出来:“我知道,可我还是有那么个希望。皇上不会杀辅佐他的功臣,而我却被他的功臣害得葬送了一辈子。我这一辈子顶着别人的名头在宫中行走,浑浑噩噩,凄凄惨惨,被迫学习一些我不喜欢的手段,为了自保我害人,我杀人,你当我愿意?我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被娇养长大,凭什么我要落到这样的下场?只要谁能帮我杀死那个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看着泪水在那张惨白的脸上肆意流淌,终究动了侧影之心:“你又何必……”
她看着他,笑得像个孩子:“我只想回到爹娘身边,如果一切能重来那该多好?”
那天之后,她再次被上刑,说了那么多的话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突然就觉得足够了,既然插翅难逃那就不逃了吧?好歹在临死的时候还有人愿意听她发发牢骚,感念过去,所以就算死也死的不孤单。
酷刑严峻,他再次来到大牢的时候,被狱卒告知她没挺过去已经死了,尸体被丢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他闭了闭眼。
漆黑的夜他带人找到被破席子卷起来扔在那里等野狗猛兽啃噬的人,好在没有什么东西打扰到她的清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他不知疲倦地抱着她的尸体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树下,在不远处有他建的小茅草屋。
柠干净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脸,笨拙地为她擦脂粉画眉,亲手为她换上一袭红衣,等一切都整理妥当,他才笑着叹息一声:“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穿这个应该十分好看,果然,你看我的眼光多好。”
重新装扮入土安葬,也算是给她最大的体面了,也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她不叫什么华菱而是叫蛮娇。
自小与父母分别,在压抑且凶残的宫墙内生活了十几年,可那天他们在见面的时候她的眼睛干净澄澈,像是一汪清泉让他恨不得驻留在里面这辈子都不愿意醒过来。
后来他成亲了,娘子温柔大方,见他总是在桃花盛开的时节会去桃林里小住一段时间,虽然明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但还是在数天后追着过去了。
那天他穿着月白长衫捧着书在一片桃花雨中吟诵着:“……岂在朝朝暮暮……”
他停下来的时候总会望着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有什么人在驻足看着他,而他笑得十分温柔,那是嫁给他数年的妻子从未看到过的表情。
辛钥一直看到最后,她和那位男演员的戏已经杀青,她还没走出来。
人生命运无常,哪怕只是一部娱乐大众的电视剧也有着这般多的无奈和凄苦,让戏外人跟着难受,更何况她是亲自演离开这个角色的人。
辛钥想,如果那两个人提早说清楚彼此的情意,她是不是能够得到救赎,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天各一方,阴阳相隔,缥缈的来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遇,还能不能在一起。
辛钥将脸埋在掌心里,旁边的陈萌萌担心地看着她:“你不是又要哭了吧?你已经演完了,要赶紧走出来。”
辛钥就那样保持着这个动作十分钟,而后放下手,她没有哭,但是眼眶泛红,她本来就是楚楚可怜的长相,这会儿显得更加娇弱惹人怜爱。
“我没有哭,已经演完了,回去吧,暂时先不要给我安排工作了。我想在这段时间里把事情处理完,萌萌,你有没有发现,明明我们年级不大,但是有时候却觉得一身的沧桑。我现在开始有点害怕,如果常毅真的就这么离开我了,我这一辈子好像再没有那么温暖又炽热的光照着我了,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
我想明白了,有些错误一直抓在手上计较,到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双方的疲惫不堪,明明都没有放下,但是只要一靠近就呼吸困难。我不想我和常毅最后也变成那个样子。
没出息就没出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想好好的和他说说话。”
陈萌萌叹了口气:“好的,现在宋总已经将你的工作全数交给我了,我可以放你半个月的假,希望你尽快处理好,而且调整好状态往前冲,我的大房子还指望你买。”
辛钥并没有急着去联系常毅,而是回到家里亲自打扫卫生,忙碌了一下午出了一身汗,洗了个澡,才将之前的疲惫给洗去,整个人算是活过来了。
她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站在窗户前看着那显眼的LED屏幕,几个月过去,众人口中那些肉麻的话已经不见了,唯有这里还一直如旧。
有种可以让外人知道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而现在只是属于我们两人悄悄话的感觉,竟然有种怀着秘密的刺激感。
辛钥在夜幕落下时还是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意外的是那边居然秒接,好像在一直盼着她打电话。
接通后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话筒里传来彼此的呼吸声,最终还是常毅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要说我想听的话吗?如果不是,你可以挂电话了。”
辛钥轻笑一声:“为什么?明明是你恳求我,为什么我要被你左右?”
常毅这会儿还在医院,他的复健并不顺利,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那一段时间的疏于管理,让他这会儿即使吃尽苦头也再难回到最初,外表上不再完美的他,辛钥可以接受吗?他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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