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晴不敢直视陈宴冰冷的目光,头皮发麻,顶着压力回话。
两人对峙了很久,在许念晴快要放弃的时候,陈宴淡淡的开口,“给你五分钟,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要说废话。”
许念晴绷紧的弦微松,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已经紧张的冒出了汗。
“陈太子你身份高贵,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想要努力很久的东西,你唾手可得。”
“我是个私生女,别人怕我,厌我,哦对,尤其是你们这种正牌公子哥,最讨厌我们这样的杂种呢。”
陈宴神情没有因为许念晴的自嘲有所动容,“说重点。”
许念晴瞄了陈宴一眼,没有同理心的男人。
“糖糖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她对所有人极尽温柔,却又很有距离感。”
“我记得我第一次遇到她啊,是在一个昏暗的小巷。我浑身伤口,恶狠狠的盯着过往的人,试图藏起脆弱,只有她带着光向我伸手。”
说到这,许念晴似是回味,嘴角的不由自主的蓄着温暖和满足。
“她说,'今天门口的草莓奶茶买一送一,我找不到人,你可以我拼吗?我们俩可以AA'”
“她那样的娇娇女怎么可能找不到人,不过是借口罢了,但我愿意抓住她的手。”
“许太子,我很嫉妒,你不是因为你高贵的出身,而是因为你在唐笙那里是不一样的,你一出现,就吸引住了唐笙,轻易的夺走了我的光。”
许念晴酸溜溜的回答,不再愿意多聊,准备离开。
“我跟你说这些,希望陈太子保密,不要告诉糖糖。”
这个世界上太多自顾不暇的人,能顾及到别人情绪的人实在难得。
而曾经有这么个人出现过,把陈宴所有的情绪放在心尖上,哄着,供着。
但是现在,陈宴把她弄丢了。
他亲手弄丢了。
陈宴沉默的坐着,潋滟流转的桃花眼染上迷茫,连眼尾处的泪痣都显得丧气。
许久未声。
“老板,现在去哪里?”
坐在前面的司机出声询问。
“回棠景院。”
陈宴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
“唐笙,你别后悔!”
陈宴脑海里响起当时自己自负的说狠话。每个字眼一想起,就烫的心口发疼。
陈宴回到住处,“咔哒”一声关上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高大的男子颓废的靠在门上。
“我感觉有一点后悔了呢……”
像是在低喃,但轻的很快,消散在安静的有些压抑的空气里,默默说给谁听。
因为是你亲手剥的
不知道是不是唐笙的错觉,陈宴来剧组的次数变频繁了。
陈宴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做,只是坐在唐笙的附近,时不时看着唐笙发呆,眼中是唐笙看不懂的眼神。
“卡!收工!”
导演宣布结束后,陈遇的助理抱着一堆饭盒走入人群。
“遇哥请大家吃宵夜,是小龙虾哦,大家快来领!!”
一听到小龙虾夜宵,剧组的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高兴的一哄而上,对陈遇的贴心连连称赞道谢,气氛打成一片,融洽热闹。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你们喜欢就好。”
陈遇礼貌微笑,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陈遇成长的很快,尤其是待人接物,青涩渐退,熟练了很多。
陈遇抱着一盒小龙虾,亲自递给唐笙。
“笙笙姐,今天辛苦了,吃个小龙虾犒劳一下吧。”眼里赤忱一片,期待的看着唐笙,“你不会害怕变胖拒绝我吧?”
唐笙起身,为难的摊手,温声推辞,“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是真的吃不了,我对虾过敏。”
“什么!你对虾过敏?那次你为什么吃了?”
不知什么时候,陈宴来到了唐笙的旁边,吃惊的出声。
他看着唐笙,眉头紧皱,神情严肃,眼里是难掩的紧张。
“因为是你亲手给我剥的,而且让我吃下去……”唐笙呐呐的开口,不好意思的解释,声音越来越低,像是知错的孩子。
但错的不是唐笙,明明是自大无知的自己。
在一起两年了,自己却连唐笙对虾过敏都不知道。
陈宴鼻头莫名一酸,“蠢死了。”
世上怎么有人会能蠢得让人心疼。
“让你吃你就吃啊,你不会拒绝吗?”
但陈宴知道,当时唐笙拒绝吃那个自己剥的虾,骄傲如他,一定会觉得颜面受挫,会逼着唐笙吃下去。
他现在恨不得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拳。
他之前都干了什么,他没有关心过唐笙,对唐笙不管不问,一定在其他无知的情况下,也无意间伤害过唐笙。
“那你吃下去怎么样了?”
陈宴紧张的追问。
“也没有特别严重,只是住了三天的院……”唐笙不好意思的回答,她觉得向陈宴解释这些事,像是在隐晦的指责陈宴之前的行为。
“什么?住院三天?”
陈遇提高音量,嘲讽道,“晏总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可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陈宴张了张嘴,想要向前解释,但陈遇挡在了唐笙的前面,阻止了陈宴的动作。
“我对我之前对你无意的伤害道歉,笙笙,对不起。”
陈宴眼睛牢牢的盯着唐笙那张越发让他魂牵梦萦的俏脸,郑重的回答。
这或许是陈太子爷生平第一次道歉,但他一定想不到,后来的他会为了唐笙步步退让,抛弃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我会尽量弥补你的。”
陈宴许下承诺,深深的看了唐笙一眼,他觉得自己一时没有脸面面对唐笙。
他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忏悔,尽力去弥补唐笙受过的委屈。
我活该
陈宴最近有了个新爱好,整天捧着手机,翻看他和唐笙的聊天记录,试图回忆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
但令他窒息的是,聊天记录里自己就像个智障,狂妄又自大。
唐笙发的关心消息,自己只会回个“嗯,好,知道了。”
还有以命令的语气对唐笙指手画脚。
陈宴舌腔苦涩,生平体会到了后悔的滋味。
承认吧,陈宴,你早就动心了。
手机屏幕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照在陈宴棱角分明的脸上。
原本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染上一层灰败,黑沉沉的,眼尾处的泪痣暗红,略显颓然。
是什么时候将唐笙放到心上了呢?
陈宴大口饮了一口啤酒,仔细的回想。
好像是那个平常的夜晚,唐笙将喝醉酒的自己送接回家,又好像是自己有一次凌晨高烧,不经意给唐笙打了一个电话,她便不眠不休的照顾了自己一夜,又或者是每次自己发臭脾气,唐笙都会温声细语的顺毛,无限包容自己的眼神……
唐笙像一杯温开水,不咸不甜,无声无息,却温暖安心,令人沉沦而不自知。
他以为唐笙会一直对自己好,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
这时,他的指尖滑到底部,看到唐笙最后一次发来的消息。
反复的斟读,陈宴瞳孔一缩,这才明白,那天怅然若失的错觉原来是这般。
“第一次当小朋友没有经验 请问幼儿园是这个点睡觉吗?”
——我不当你的小朋友啦。
“晚安。”
——不会有早安了。
原来那天唐笙,莫名其妙的发来这几句话,是这个意思。
——她是在向自己说告别。
陈宴之前一直以为唐笙提分手是冲动,是赌气,让他措不及防。
原来离开早就已经有迹可循,只是自己还沉浸在用温柔编织的美梦里,死缠烂打。
他突然意识到曾经的自己竟然这么糟糕,糟糕透顶。
陈宴打开联系录,想要打给唐笙。
但他迟迟未能按下那个早已在心中背的滚瓜烂熟的电话号,而是发给了好友周景州。
“我很糟糕吗?”
一接通电话,陈宴就开口质问。
“啥?”
周景州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很糟糕吗?”
换作平常,以陈宴那不耐烦,从来不肯说第二次话的狗脾气,早就挂电话了,现在却认真的重复同一个奇怪的问题。
“太子爷说什么呢?您当然是一表人才,英明威武……”
周景州连忙拍马屁,滔滔不绝的赞扬。
陈宴不耐烦的抓了抓额前的头发,打断了他的满嘴废话。
“闭嘴,我要听实话。”
“那我可说了,”周景州咽了咽口水,“宴哥可别秋后算账啊。”
“嗯,你说。”
心里一横,周景州英勇赴死的说道:“陈宴你有时候真的特别欠,整天拽着个脸,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让人想揍你,就你那些臭毛病,是个人都受不了!”
“我说完了。”周景州咂咂嘴,心想,憋了这么久的话说完可真真舒坦,神清气爽极了。
但电话另一头的陈宴久久未出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从电话筒里传出。
“不过啊,您也有装逼的资本啊,谁不知道上京的陈太子爷不能惹,就您往那一坐,那是连个p都不敢放。”周景州连忙补充,求生欲拉满。
果然啊,连从小长大的好友都受不了自己,更何况唐笙呢。
陈宴窝在沙发背上,反手用手背盖住眼睛,整个人透露出颓废死气。
“呵。”
沉默了一会儿,低哑的笑声溢出。
是啊,他有那资本。他仗着唐笙对自己的偏瘫纵容,仗着她宠爱的资本恃宠而骄。
现在呢,被傻逼的自己作没了。
陈宴,你就是犯贱!你TM就是活该!
不是吧?太子爷这是傻了?
被自己骂傻的?
周景州有些痴呆,愣愣的看着手机逐渐熄灭的屏幕。
夭折了,自己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九敏!
“唐笙对你是不一样的!”
空旷安静的屋子响起许念晴的话,语气复杂又羡慕,久久回荡在陈宴耳边。
没错,唐笙对自己不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
陈宴黑漆漆的双眸闪过一丝亮光。
他以后发誓,他会收着自己的臭脾气,学着如何对唐笙好的。
他要挽回唐笙,不计后果。
仰头喝下啤酒罐里最后一口,陈宴将紧紧的罐子攥在手掌中,脆弱的罐身发出咔嚓咔嚓的作响。
唐笙男朋友的位置是陈宴的。
他坐定了!
火葬场:你只是不习惯
唐笙端正的坐在熟悉的宾利车里,脸色平静温和,樱唇微抿,挂着一丝拘谨。
车里如旧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连车里储物盒里的香烟,都摆放在记忆里的位置,好像昨天自己刚刚坐这辆车去接醉酒的陈宴回家。
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两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关系。
十分钟前,在家休息的唐笙收到了陈宴的电话。
接通后,电话那头的陈宴沉默了许久,然后说,“我在你家下面,我想见见你。”
唐笙这才从窗外发现树下,不知何时出现的熟悉的黑色宾利。
唐笙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一想到之前说分手后,两人之间总是莫名还有交集,不明不白,决定趁这次机会,彻底说开了。
想通了的唐笙很快下楼,坐进车里。
陈宴紧挨着唐笙,那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夹杂着弱弱的酒味萦绕在鼻腔间,一时间,让唐笙微怔,好像已经好久没有闻到了。
陈宴的存在感极强,修长的双腿在仄闭的空间伸展不开,他贪恋的盯着唐笙姣好的侧脸,眼光炽热,仿佛藏着浓墨般的情绪,在眼底晕染荡开。
唐笙有些受不了陈宴火辣辣的目光,微微别开脸,温声问道:“陈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陈公子?笙笙,你不是都叫我阿宴吗?”
陈宴眸光黯淡,情绪是藏不住的低落。
“陈公子见笑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笙笙,你休想,我没同意,就分不了。”
听到唐笙将“分手”两字咬的极为清晰,陈宴不在意的嗤笑,似是打算死缠烂打。
唐笙抬眼看向陈宴,他的脸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似乎有些憔悴,桃花眼角泛红,尾处泪痣嫣红,下颚长出一点点青茬,原本桀骜乖张的神情,现在却透着浓浓的疲倦,破碎感分明。
“陈宴,我们都是成年人,不要学小孩那一套死缠烂打,分手不是告白,需要双方同意,而且我们在一起就是一场错误。”
“错误?”
陈宴惊愕,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孔一缩,想要打断唐笙接下来让他睚眦欲裂的话。
“不,笙笙……”
“陈公子,我已经知道了,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游戏惩罚,这么久了,惩罚该结束了吧?”
“怪不得你会提分手……”
陈宴目光一滞,喃喃开口,原来她都知道了啊,怪不得。
“而且,”唐笙抓紧衣角,决定坦白一切,“我当时正好打算开一本恋爱漫画,需要灵感,恰好你出现了……”
“所以,你想说你对我好是觉得欺骗了我感到亏欠?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陈宴怒极反笑,笃定的说,“笙笙,我不是傻子,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丝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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