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静默无声。
片刻后,女孩的声音柔柔地敲着耳膜:“那么快哦?”
不是说要一个月的吗?都做好很久之后才能看见他的心理准备了。
“检测线调试很顺利,我的工作已经结束,其余的等高远下周过来接手。”
若不是早批了高远两周的假期,他现在就可以回去。
廖云丞压低声音说:“开心可以笑出来。”
“已经在笑了。”
女孩的笑声甜甜的,比夏日西瓜尖上那一口还要甜。
——
挂了电话,童念嘴角的笑容还是没掉下来。
他是下周回来,又不是现在回来,童念的心不受控地砰砰跳起来,仿佛现在他就站在门口一样。
她把头埋进了抱枕,腿也不受控地蹬踏起来,止不住的心潮澎湃。
心情大好,忽然感觉又饿了。
她趿拉着拖鞋,准备去喜爱便利店买点关东煮。
刚一开门,董秋芬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从电梯里面出来。
董小姐芙蓉面,桃花妆,身上的斩男香水味,还有脚上的JimmyChoo 闪钻高跟鞋,鬼才相信她穿成这样是去补课的。
童念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笑着打趣她:“什么情况,消失几天,回来就脱单了?”
董秋分骄矜地蹬掉高跟鞋,回身冲着她挑了挑眉,得意地笑:
“你们学校那副教授正在追我,你不知道,大叔真的太温柔了,我就没拒绝。”
嘶……董小姐这恋爱谈得跟吃流水席似的,而且能坐她席对面的,都是所谓的高质量男性。
“我请教一下,你是怎么做到,把每一段关系都能发展成恋爱关系的?”
童念关上门,屁颠屁颠的跟在董秋分后面,看她把那一大捧玫瑰的包装拆开,分成几小把插到花瓶里。
董秋分是那种很会恋爱的女人,暗送秋波都是初中就玩剩下的。
她撩人总是恰到好处,停在让男人心痒难耐的时刻,再加上她的外在形象加分,时而少女般青涩,时而成熟温婉,多变的质感好到让那些海王都无法抗拒。
董秋分捏着一朵玫瑰,在童念鼻头蹭了蹭:“问这个干嘛,春心动了?”
童念脸一烫,没等着回答,董秋分视线收了回去,撇了撇嘴说:
“要复合?”
复合不复合的另说,董秋分这个态度就很奇怪。
“没人规定不能复合吧?”童念刚了一句。
董秋分嗤笑一声,新月般清秀的眉毛轻轻一挑:“当然能,情侣分手后复合的概率是82%,你们复合也不奇怪。但是大数据爸爸说,复合后能走到最后的,只有3%。也就是说,那97%的还会分手,而且分手的原因跟第一次一样。”
董秋分将一束插好的玫瑰摆到她手心,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想你们的分手原因,只要那个症结还在,你们还会分开。”
董秋分一番话,让童念心头升起的粉色泡泡张力拉到极限,「嘭」的一下,碎的满地狼藉。
两个人地位不均等,付之于强,就成了乞讨,付之于真心,就是一场赌博。
董秋分说完回了房间,留童念一个人抱着那束鲜艳欲滴的花朵,心思纷乱。
她追求的那种势均力敌的爱情,恐怕在廖云丞身上是找不到了。
这真的很让人挫败。
第60章 拿这里当自己家
童念办理完入职,第二天开始进入岗前培训。
跟其他公司直接对接客户不同,常天的售后服务部对接的是集团的子公司,算是兄弟单位。
童念被分配到新能源汽车版块,将来主要是跟新桥那边即将投产的车厂对接。
工作内容跟吴莎莎说的差不多,主要是对总部供货到分公司的产品进行意见收集,再对意见进行甄别,产品质量问题交给生产部处理,产品设计缺陷交给技术部处理,处理完后再反馈给分公司。
这相当于在生产部、技术部和子公司之间设置了一个居中协调的岗位。
这个岗位虽然不需要太高强的专业知识,但是基本的产品知识和工作原理还是要懂。
为了能对产品有准确了解,童念需要到车间观摩学习各个工序。
新桥工厂还没正式投产,这就意味着,她在车间里观摩的周期将无限期延长。
周欣芯倒是分了个闲差,她对接的是分公司的原材料版块。
因为原材料不涉及二次加工,她只需要在仓库的办公室里学习ERP系统操作就可以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
相较于那些复杂的产品知识,童念最不适应的还是常天实业过于严苛的管理制度。
走进生产车间看板时,那整面墙的集中监控监控系统看得她头皮发麻。
虽然她不会在工作时间公然摸鱼,但这种举头三尺有监控的感觉,真是不太舒服。
就这样连轴转了三天,周六晚上车间设备整改,她破例没有加班,第二天还能休个周末。
乍一放松,童念挤上地铁时感觉身心俱疲,仰在座位上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车内的空气潮湿,闷热,她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听到报站说:
“前方到站,岚怡园。”
这三个字在她过去20多年里听过太多次,潜意识里,岚怡园等于温暖松软的被窝,等于路晓芳没完没了的絮叨,还有童志国亲手做的热饭热汤。
她一个激灵惊醒,条件反射似的抓起包,跟着涌动的人潮下了地铁。
等跟着一个泡面头阿姨的脚步挤出地铁口,抬眼看见对面红色的大润发LOGO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下早了。
地铁口的小广场上人头攒动,跳广场舞的阿姨和打太极的大爷分别圈了一块地明争暗刚,卖水果的小贩和卖煎饼果子的大姨争相吆喝,好热闹的烟火气。
这天夕阳正好,橙光柔柔地打在脸上,照得童志国鼻头的汗珠晶晶亮亮的。
是的,她和亲爹童志国,隔着茫茫人海,就像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她本来是要刚到童志国悔恨不已求她回去的,如今可好,自己睡蒙圈了下错站,还被人抓个正着。
童念清晰地记得,她离家出走的那天风很大,天很蓝,门被她摔得特别响亮。
那决绝劲儿,丝毫不亚于当年拍着心口说“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的王境泽。
她看见童志国冲身后的路晓芳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看吧,她就没点志气。
嗨,人活着就是为了渡劫吧。
童志国没理她,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路晓芳,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逆着人潮又挤回超市。
“妈。”童念嗓子干干痒痒的,迎上前去。
已经被抓个正着,横不能掉头再回去,会崩了自己苦心营造的落落大方的人设。
路晓芳抬眼看着童念,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抿嘴一笑,慈祥的暖意挂在眼稍:
“念念呀,你可真有口福,正好今天家里有客人,你爸要大显身手。”
“啊,不会又是你老头的工友吧?”童念吓得退了一步。
“说什么呢?是柏杨,他前两天帮你爸个忙,今晚来家里吃饭,本来也想打电话让你作陪的。”
路晓芳将童志国递给她的塑料袋塞到童念手里,絮叨着,埋怨说:
“赶紧帮我提一个,没眼力见。”
童念撇了撇嘴,不是很想回去:“我回去……你老头不能同意吧?”
路晓芳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爸去超市买鲫鱼了,你不是最爱吃他做的鲫鱼炖蛋吗?”
童念「哦」了一声。
这么算来,是老童先低的头。
老头姿态都放这么低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勉强给他个台阶下吧。
相信他已经从年轻人倔强的反抗中得到教训了。
童念接过路晓芳手里那个比较重的塑料袋,母女俩人穿过白石桥,往岚怡园后门进去。
两人刚到楼下,柏杨已经到了,正坐在花坛水泥沿上打电话。
这小子穿了一身便服,黑色工装裤腿塞在马丁靴里,上身穿了件黑色紧身T恤,健硕的肱二头肌上和腹肌若隐若现。
帅是挺帅的,就是有点像在健身房里卖课的教练。
抬眼看见童念母女回来,柏杨匆忙收了电话,上前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笑意吟吟地打招呼。
“呦,独立女性又回家啃老了。”
您这嘴是租来的着急还么?烦死个人。
“不劳警察叔叔费心。”童念没好气地回。
“哎,小侄女真乖。”这人居然还顺杆爬。
童念跟柏杨是同年出生,细究起来童念还比他大俩月。
因为两人母亲关系很好,又住在同一个小区,他俩从小被强行摁头在一起玩耍。
尽管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关系可算不上好。
有段时间为了躲他,童念上学放学都故意错峰出行。
青梅竹马这事,她向来想不通。
一个人从小干的丑事和蠢事你都知道,怎么还能产生出爱意呢?
两人的关系直到柏杨考上市警官学校,继承他父亲的衣钵当上了刑警,才稍稍缓和一点。
那个从小拿着木头枪,吓唬女孩子说「不听我的就崩了你」的调皮鬼,居然有一天真的穿上警服配起了枪,还出落得一表人才,就挺神奇的。
两人到家不久,童志国果真拎着一小袋鲫鱼回来,也没来客厅跟她说话,直接钻进了厨房。
炊具的叮咣声响起,老夫妻俩的交谈声隐匿在油烟机的轰鸣声中,时隐时现,有种久违的温馨。
童念想尽一下地主之谊,将茶几上的果盘往柏杨身前一推:
“吃水果……”
柏杨轻轻把果盘原路推回来,抱着胳膊冲她笑:“不用客气,我最近来这的次数比你多。”
“你吃,拿这里当自己家。”
第61章 怪不得这人找不到对象
这人,真是时时刻刻在她的雷区里上蹿下跳。
“你蹭吃蹭喝还挺光荣?”
童念白了他一眼:“反腐倡廉电话多少来着,我现在就打,让他们来抓个现行,省得事后你不认账!”
童念很少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刻。
她很会看人脸色,用邻居的话说是个小人精,对话不投机的人会绕着走,从不跟人起不必要的冲突。
柏杨是个例外。
这人就像个魔咒一样,躲都躲不开。
偏偏童志国特别喜欢柏杨,两人大过年的能喝一场央视春晚的时长,完事童志国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大兄弟明天接着聊。
臭不要脸的第二天居然真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分坐在沙发两头,一个低头刷新闻,一个抬头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演走近科学,案情还挺吸引人,说是有一栋传说中的鬼楼,半夜总能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阴森、怪异……
她胆子小,从不敢看鬼片,但这个科普栏目拍得并不吓人,还挺有意思。
童念刚看得入迷,柏杨忽然抬眼说:“这集我看了,化粪池里有条鲶鱼。”
童念整个人僵住,捏着遥控器的手都气抖了,这人真是……有毛病吧?
气得她把电视给关了。
以后就告别鲶鱼这种食物了。
童志国和路晓芳端着一碟碟菜从厨房出来,童念认真数了下,有8个。
“哎……”童念冲餐厅努了下嘴:“你做对了什么,老头能给你整8个菜?”
柏杨把手机揣回兜里,伸出两个手指:“200块红包。”
“不说拉倒。”
童念作势起身,柏杨伸手拉住她,笑嘻嘻的说:“你爸单位有一小孩,把在现场捡的一些废铜废铁偷偷拉出去卖钱,被保安抓个正着,就给报警了。那小子是你爸带的小徒弟,就让我帮忙居中教育一下。”
童念冷哼一声,眯眼表示不屑:“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原则呢?”
“嗨,那点钱都达不到立案标准,你爸跟公司领导商议好了,罚点钱就行了。”
柏杨双臂环在脑后,倚在沙发上,颇为放松似的:
“惩罚不是目的,主要是教育。他也是被人撺掇着见钱眼红,为了五百块钱栽这么个大跟头,在拘留所里关两天都吓破胆了。”
童志国面狠心善,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孩子还小,真背上案底以后找对象都困难。”
柏杨上下打量着她,揶揄:“当然了有的人没案底也找不到对象。”
听这话就知道,童志国没少跟他说她去相亲的事。
童念「呼」地出了一口气,感觉没吃就已经饱了。
饭菜上桌,童志国冲这边吼了一嗓子:“洗手吃饭了!”
语气不太和善,连个称呼都没有,只能是跟她说的。
“小侄女,吃饭了。”
柏杨利落起身,轻轻一跳做了个空手投篮的动作,还顺手推了下她的后脑勺。
当刑警的人手劲都拿捏不好。
童念本来盘腿坐在沙发上,后背悬空着,被他这么猛力一推,像个跳水的蛤蟆一样张开双臂往前倒。
要不是柏杨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她准得一头磕在茶几上。
这两颗莹亮透白的门牙指定是保不住的。
“柏杨你大爷!”
童念跳下沙发,顺手抄起手边的玻璃烟灰缸冲柏杨过去。
他绕着沙发边转圈跑,边贱兮兮地说:“你可想好了啊,袭警可不是小罪,最高得判三年!”
童念眼里冒着怒火,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灰缸:“要不是尊重你的职业,这东西现在已经拍在你脸上了。”
怪不得这人连个对象都找不到,骨子里就欠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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