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念耸了耸肩,语气软软的:“我喜欢你的时候,没觉得那些是问题。”
现在不喜欢了,这才是重点。
女孩始终留有余地,没把局面做的太难看。
廖云丞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喉结滚了一道,倏自笑了:“谢谢你的坦诚。”
出乎意料的,他心态很平和,好像被说服了。
童念轻出一口气,仰脸笑了笑,如释重负般:“我们见面还可以打招呼吧?”
廖云丞点头,同样报以释怀的微笑:“当然……”
白昼的最后一丝温暖被夜幕收走,海风振臂高呼,未生出春芽的枯枝在狂风中呜咽。
童念被冷风激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他长臂一揽把人带进怀里,将女孩的的头埋在心口,揉了揉她的头发。
……
临海别墅视野开阔,屋里没开灯,纱帘一掀,皎洁的月光瞬间洒满客厅和阳台。
屋内被保姆打扫得一尘不染,镜面瓷砖发射着冷灰色的光。
她说,乱一点才温馨。
廖云丞走到书架前,「哗啦」一声,噪音划破寂静,原本摆放整齐的书本在地板上散落一片。
就这?满目清冷的灰色,看不出来哪里温馨。
他下意识弯下腰去收拾,手机忽然响了,是公司的总助,也是常天实业现任老板裴峥的堂妹——裴若琳打来的。
她早晨就在微信上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他用加班婉拒了。
情人节晚上,单身女孩约你去情侣餐厅吃饭,这意图再明显不过。
按照往常习惯,他肯定还是要婉拒的,今天热脸贴上去被人一把扇回来,气得有点不太理智,开口就应了:
“行,一会儿见。”
应承完下一秒,这个倔强的人已经开始后悔了,恨恨地搓了下后颈。
裴若琳也没想到他应得如此痛快,笑着打趣,语气里带着骄矜:
“我哥说你会答应,我还觉得不会呢,果然还是他更了解你。”
廖云丞「嗯」了一声,理智重新占领高地,语气冷冷的,带着点命令的意味:
“那就别让裴峥闲着,你叫上他,我叫上徐弥,大家一起吃个工作餐,正好把今天开会没谈完的事情敲下来。”
裴若琳愣了一下,这事的发展方向,怎么跟她预期的不太一样呢。
挂了电话,廖云丞也不知道自己情人节为什么要跟两个男人吃饭。
可能是疯了吧。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他的人生,应该有除了童念之外其他的答案。
那就是工作。
没有爱情,情人节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
……
童念深一脚浅一脚回了家,一天没吃顿正经饭,加上在寒风中冻了那么久,栽倒在沙发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翻身的力气都被没有了。
她做了一场离奇的梦,梦见她在一片无垠的雪地里行走,没有穿鞋,脚底已经被锋利的砂石刺破,冰凉的雪水沿着裂口向四肢百骸蔓延。
她摔倒了,是廖云丞把她扶起来的。
他不说话,但眼神是在责怪她,仿佛在说: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好委屈呀……
跟一个近乎完美的人谈恋爱,真的太累了。
忽然额头感觉一阵温热,她慢慢从冰冷中舒缓过来。
睁开眼,一片陌生的浅蓝色纱帘轻轻晃动,还能闻到清新的消毒水气味。
环顾四周,她看到了连到手臂上的输液管。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确认的是她还活着,手背的针孔在隐隐刺痛,她在医院里。
她挣扎着起了起身,很快一张精致的,化着大浓妆的光速凑了过来。
“哎,醒了醒了!”
董秋分的卡姿兰大眼睛眨了几下,扇子一样的长睫毛跟着忽闪,确认童念跟她有目光交流后,伸出两个手指在她眼前晃:
“宝贝儿,这是几?”
童念有了安全感,眼皮懒懒地阖回去:“二百五……”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男人的笑声,气息幽微。
董秋分嘻嘻笑了,伸手轻轻捂了下嘴,深情款款望着对面,声音也娇滴滴的:
“林医生您别介意呀,我闺蜜这人嘴可损了,可能是相由心生吧。人家跟她可不一样哦。”
董秋分忽然扮娇气发骚,肯定是遇到了心仪的猎物。
童念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床头立着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捏着她的检查报告翻看,看来刚才就是他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的。
这医生也是戴了副金边眼镜,一样的宽肩窄腰,一样的冷白皮。恍惚间,她竟把人看成了廖云丞。
林医生笑了下,伸手调节了一下她的输液器,负手柔声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人眉眼含笑,温文儒雅,是董秋分喜欢的暖男类型,廖云丞才不会这么温柔。
“林医生,人家的胃有点点不舒服。”
童念故意模仿董秋分刚才的语气说话,再看董秋分,气得鼻孔都大了一个号。
“这个药刺激性是有点强,给你加一个保护胃黏膜的针。”
林医生叮嘱了身后的护士一声,转回身来看着童念,柔声说:
“可以喝一点蔬菜粥,少量多次。以前贫血严重吗?”
童念摇了摇头。
林医生上前扒了下她的下眼睑,浅笑着,悉心叮嘱:“以后要注意喽。”
男人,这么温柔真的好吗?
第12章 牛逼闪闪的前男友
董秋分迈着小碎步将林医生送走,转回身来,脸上的春光还没退散。
“可以呀姐妹!桃桃刚给我介绍了林医生,你就上杆子送人头,不愧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懂事哦。”董秋分竖了个大拇指。
严格来说,两人是看着彼此长大的。
董家在改革开放时乘上了发展的东风,迅速跻身富豪榜,可两人自幼儿园到现在的情谊始终没变。
这可能跟童念的心态有关,从没觉得在一身名牌的董秋分面前自卑。
“没戏……”童念摇了摇头:“林医生不喜欢你。”
董秋分愕然:“怎么看出来的?”
童念是发展心理学专业的,在董秋分眼里,有专业知识加持看人就跟女巫一样锐利。
童念指挥着她把病床摇起来,娇滴滴道:“林医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我身上,他的温柔,只给了我。”
“呸。” 董秋分白了她一眼。
怼完董秋分,童念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喝口温水下去,胃部的灼痛稍微减轻了一点。
她还纳闷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刚想问,董秋分抢着回答:
“晚上不是约好了去我哥酒吧撩汉吗,结果打你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破门而入才发现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多亏我机敏,再晚点估计瞳孔都散了。”
董秋分剥了个橘子递到她嘴边:“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来,叫爸爸!”
“哎。”童念把橘子推了回去:“爸爸不吃,宝儿你吃吧。”
董秋分:“……”
病的不是肺,是脑子吧?
窗外又是夕阳西下,敢情她这是连昏带睡过了一个对头,感觉时间被偷走了一天似的,不太得劲。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童念问。
“肺炎啊姐姐,没十天半个月出不去的。”董秋分耸了耸肩。
“说真的,你们老板真不是人,舟岛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派你一个女生去,野生动物都不去。”
童念倒没觉得工作的事情上还要分什么男女,加上舟岛当时的情况紧急,遇上问题就得解决问题,笑着宽慰她:
“你将来可是要做老板的人,难道你希望手下遇事往后退?”
董秋分自认说不过她,起身打电话订病号餐去了。
吊针打完了,餐还没送到,董秋分扶童念下床在窗边闲聊。
都说医院是最能体会到人生悲喜无常的地方,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楼下应急车道停了两辆救护车。
童念看着街对面闪烁着的霓虹灯牌,不禁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跟突然通电了似的,董秋芬拍着她的肩膀,一惊一乍地说:
“哎对了,你那个牛逼闪闪的前男友回来了,你知道不?”
童念本来正在喝水,被她这么一拍呛了一下,坑坑咳嗽起来。
“要不要这么激动?”董秋分一脸不屑。
童念抽了张纸巾擦了鼻子里呛出来的水,急急问:“他来过?”
“那倒没有……”
董秋分说:“我哥昨晚在酒吧遇见他了,说回国一个多月了,在常天管新能源汽车业务。他还带了个漂亮女孩,我哥说是常天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裴若琳。昨晚幸亏你没去,不然多尴尬啊。”
看来这个姑娘气势很足,连眼高于顶的董秋分都要高看一眼。
只是他跟谁一起去酒吧,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没什么好尴尬的……”童念吖了一口水:“都说开了。”
“卧槽,你们已经见过了?”董秋分眼睛瞪得圆圆的。
童念点了点头,不过那个人好像对她的影响比想象中大很多。
那天互相道别后,尤其是被他揽进怀里抱住那一刻,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
不仅活了,还像是要裂成两半似的,又痛又痒,还挠不到。
童念这姑娘活得通透,当年分手也只是在他实验室门口呆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提了分手就释怀了,没哭没闹。
现在真是拿不准为什么话说开了,反而抓心挠肝起来,反射弧也没这么长的。
董秋分看她愁容满面的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说开了?那你昨晚烧迷糊了说什么「对不起」?谁对不起谁啊?先是裴立夏后是裴若琳是那个渣男,给我硬气点!"
董秋分一直不看好他们两个,倒不是因为家世那些外在的东西,主要是童念谈恋爱时太卑微了,事事迁就廖云丞。
自己捧在手心里当宝的闺蜜,被一个臭男人牵着鼻子走,那种愤恨跟自己遭遇了渣男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搓火。
裴姓在华港不是大姓,童念忽然有点好奇:“她俩什么关系?”
董秋分撇了撇嘴:“都姓裴……”
这还用你说。童念白了她一眼。
董秋分耸了耸肩:“裴立夏是个父不详,裴若琳她爸是常天实业二把手,光看这就是天差地别。”
就算父不详,裴立夏从小能接受那么好的教育,出入都有豪车接送,也不会是普通的家庭。
“念念,他配不上你。”董秋分没头脑地补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童念看着她笑:“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虽然人不该分三六九等,但现在的廖云丞,她真是够不着了。
出了校门,经历过人情世故,也渐渐意识到阅历、学识、家世背景等在一个人身上造成的综合影响。
此番一见,看她这么落魄,再看身边的其他姑娘那么耀眼,廖云丞就算再痴情也能轻松放下了。
更何况,他那人冷情淡薄,就算放不下也是因为骄傲和执念,与爱情无关。
夜幕彻底黑了下来。
童念心有点乱,让董秋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董秋分母亲律所接了一个跨国的离婚官司,她要跟着首席律师去韩国见习取证,未来一周都不能来看她。
“要不要把你妈叫来……”董秋分临走前还不忘确认:“你半夜再起烧可怎么办?”
“你敢。”童念咬了咬牙。
她的母亲路晓芳是个女儿奴,几个月前从人民教师的岗位上退下来后,几乎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她研究生辍学一年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次搬出来也是因为父亲知道她擅自辍学,大发雷霆,父女俩闹得相当不愉快。
她好不容易拿着个当借口从家里搬了出来,让她妈知道独立一个月就住院了,肯定收拾铺盖把她给卷回去。
这辈子除了嫁人,再也别想独立出来了。
第13章 怎么可能是他
董秋分刚走,童念的胃又开始绞着疼。
她草草吃了几口粥,又去王者峡谷打了两回野分散注意力,待胃疼稍微缓解,困意再次袭来,遂关灯入睡。
药劲一过,又起高热。
那感觉就像置身于蒸笼里一样,五脏六腑都冒着热气,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熟透时,身体又开始颤栗发抖,像跌进雪窝一样,冷得不行。
迷蒙中,她看到一个身形魁伟的人站在病床前。
那人一身利落的黑衣,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眼镜片反射出淡淡的蓝光。
男人抬手覆在她额头上,指尖和手心有层薄薄的茧,掌心温热干燥。
“谢谢林医生。”童念迷迷糊糊说了句。
男人俯身下来帮她塞了塞被角,温热的呼吸擦着耳畔掠过,轻轻的:“睡吧……”
声音没有林医生白天那股温柔劲儿了,低低沉沉,倒是更像廖云丞一些。
那一刻,童念好贪恋人类的抚触,忍不住摇头蹭了蹭那只大手。
怎么可能是他。但感觉真的好像啊。
童念想睁开眼看清楚一点的,困意太浓,还是不争气地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时,天又亮了。
这次烧退后出了一身冷汗,手心的疹子已经完全退了下去,脖颈处还有星星点点。
本来还想着等天一亮就办理出院的,经历过昨晚那一夜烧心蚀骨的煎熬,童念决定乖乖遵守医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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