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走,他捏着她的指头。
施月叮嘱:“回家好好休息,最近你精神太差了。”
江肆点头,例行索吻。
一直到施月回学校上课,两人都没再见面。
—
病房窗帘被护士拉开,阳光透过玻璃窗。
换好手术服的江肆坐在窗边,姿态散漫,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少年的眼神奇异又温柔。
陈仙童拿着水壶进来,看他一身憔悴,把水壶放下,端起晾好的水:“躺会儿吧,手术时间很长。”
江肆放下照片,接过水杯捏在手里,目光透过那扇玻璃窗,视线落在遥远的地方。
“今天月月开学,我没告诉她,她会不会生气?”
陈仙童把水杯从他手里拿出来立在桌上,干脆坐到他对面,语气淡淡:“生不生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醒不来,她一定会恨死你。”
江肆低笑了声。
“手术前两天还跑出去玩,简直是找死。”陈仙童骂了两句,忍不住好奇,问他:“好玩不?”
“还行。”
“切,还行,脸都要笑烂了。”
他盯着江肆把水喝了,隔几分钟,医生护士一大批人涌入病房。
这些人都是江肆请来为他研究抑制剂的科研人员,他算是他们的半个老板。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卑不亢。
为首的老教授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江肆:“江先生,手术保证书您签一下,我们需要您了解的是,抑制剂是半成品,手术风险很大,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不过您仍然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要会全身瘫痪,请您认真思考,签下这份保证书后,我们将立刻为您进行手术。”
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医学界尖端人才,这些人醉心研究,又是各国国宝,不管是用钱还是用权都很难请到。
巧合的是,江肆身上的病毒正是他们研究的课题一种,有这么个活人给他们实验,简直求之不得。
陈仙童劝他三思:“你现在状态不错,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那时候说不定抑制剂已经研究出来了。”
医疗人员面面相觑。
江肆从他们脸上看到了不可能,接过保证书,大手一签。
他脸上白得像纸,看向陈仙童的时候,眼神透着坚定。
“值得吗?”
“怎么会不值?”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不会死。”
医疗人员接过保证书,头部医生离开病房前往手术室准备,护士过来搀扶江肆去做术前检查。
冰凉的仪器在江肆身上标注,他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响起滴答滴答的仪器声。
他不会死。
麻醉在身上起了作用,生与死之间,江肆的思绪越飘越远,像是回到1998,他跟着江兵和赵美云搬进职工院。
从城北到城南,一路上数不清的人站在路边看他们讥讽。
到院子门口,他瞧见几个小孩在一起打雪仗。
那年淮序下了好大一场雪。
院子里白雪和红梅,和画报上一样好看,他迷了眼,迎面被江兵揣进一脚。
江兵破头大骂:“还不快搬东西?跟个二愣子一样,傻啦吧唧赔钱货。”
他又抬头去看赵美云,她喝着酒靠在门口,媚眼如丝的打量路过的每一个人,看到他被打,半分维护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一家就这么搬进职工院,那个黑布隆冬据说死了人的屋子。
习惯黑暗里的人,是不会渴望阳光的。
但如果阳光蛮横地闯进他的世界,他毫无拒绝之力。
职工院的小施月就像个太阳,在所有人孤立他的时候,只有她会护着他。
陪他上学,陪他堆雪人,陪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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