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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宜臻回到偏殿的木匠作坊时,柏晓芙正拿着刻刀在木板上一下一下地刻出轮齿。
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除了,流血不止的左手拇指。
她快步上前,抢下柏晓芙手里的东西丢在一边,又掏出干净帕子替她止血包扎,然后抱了双臂往旁边一站。
“说说吧,你跟皇上怎么回事?”
“娘娘,你看出来了……”
“从你一进门,他目光就跟粘在你身上一样,只有墨斗那个粗枝大叶的才看不出来。”
包好的伤口突然开始钻心的疼,疼得柏晓芙眼眶里蓄出了泪。
“娘娘,你没说错,他真的在骗我。何三,就是皇上。”
许宜臻挑挑眉:还真是个有家室的,甚至我也算他的家室之一。这公道,确实不太好讨了。
她拉着柏晓芙在凳子上坐下,擦了擦姑娘的眼泪,说道:
“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想做他的妃嫔,我可以帮你。虽然你出身不高,只能做个才人或美人,但既然是我宫里出去的,只要有我一天,阖宫上下,便不敢有人看轻你。”
柏晓芙不住地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许宜臻了然一叹:
“我明白了。喜欢侍卫,却不喜欢皇帝。你的心思,我懂。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断然不会发生在后宫的。”
她站起身,目光悠远,望着窗外的星空。喃喃的低语,不知是说给柏晓芙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女子一进宫,便只能求生存,再求不来幸福了。”
坐在凳子上的柏晓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也不是因为这个。
眼泪从指缝溢出来,卜辞当日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若他此次历劫失败,神格永失,便会消散于天地。”
“那他要是顺利飞升了呢?”
“他重掌大司命一职。你助他渡劫,功德圆满,可留住此身,做一世凡人。”
这一场情劫,结局成功或失败,他和她,都不能善终。
无论是皇上和宫女,还是大司命和水莲,这份爱情,不容于世俗,亦不容于天地。
第11章 静室情切切
陈行简一直觉得,自己这臣子很实惠。领一份钱,干两份工。
作为晋西节度使长子,他原本的人生规划,应该是做一个武将。领兵打仗,建功立业,然后等父亲陈景老了,接他的班。
依照过往天盛朝的惯例,节度使大多像这样,父死子继。
但是很可惜,天盛朝没了。
他的父亲陈景,说好听点,叫心思活络。
太平时节,做节度使固然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好差事,可如今是乱世。
将军百战死,常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不知道哪天,就真会没命的。
不信,你看看先皇。
于是陈景主动送陈行简入京,求沈相给他谋一个文官做做,不求显贵,但求安稳。
他的恩师沈相,说好听点,叫老谋深算。
朝堂大权旁落,陛下被架空,三省六部制形同虚设。孙家与刘述的党争让大梁官场乌烟瘴气,权力的分配全乱了套。
沈相很需要能干又踏实的年轻人,加入自己拨乱反正的队伍。因而主动送上门的陈行简,让他眼前一亮。
人才绝对是出色的人才,但是又不能放在太显眼的地方,不然,要么被同化,要么被摧折。
沈相挑来拣去,看中了工部。
吏户礼兵刑工,众所周知,工居其末。
工部是六部之中,权力最小、干活最累、油水最少、还地位最低的。
不过,恰恰因为工部所做之事贴近地气,若是官员足够敏锐,反而很容易从微末处入手,窥探到许多细节,进而推测出旁人极力掩盖的事情。
并且,工部尚书许钦,是沈相的爱婿,大梁一等一的忠能贤臣。有他在,工部不会轻易被党争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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