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吴嬷嬷伸手拦住欲离去的侍女,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哂笑:“老奴备了软轿,四面都有厚实帷幕,定不会冻着娘娘的。”
许宜臻心里越发七上八下起来:这架势,恐怕来者不善啊……太后娘娘到底要做什么呢?
柏晓芙眉头轻皱,亦是觉得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她着实想不出别的对策。这老太太不愧是后宫的人精,看来非得走一趟不可了。
也罢,或许孙太后只是想探探情况。若执意不去,反倒显得她心虚了,走一趟便走一趟吧。
吴嬷嬷没打算再跟这两个人废话,让出一条通路,向昭仪点头示意:
“娘娘,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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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嬷嬷带着柏晓芙进了寿庆殿后,并未去太后往常接见嫔妃的正堂,而是一路逶迤,绕到了一处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九玉在第二次拐弯时就被扣下了,其他宫人更是连寿庆殿的大门也没进来。柏晓芙望着这处人烟稀少的院子,内心愈发不安。
“嬷嬷,我突然肚子有些不适,要不还是先传太医……”
然而话未说完,吴嬷嬷已经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拿住她肩膀,直接推进了屋中。瞧这动作,可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对待孕妇该有的态度。
大门从外面关上,屋里立时暗了下来。柏晓芙被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后才发现,这好像是一处……祠堂?
门对面的桌上供奉了两尊牌位,下面铺着一个蒲团。孙太后正跪在蒲团上,捻着手里的一串佛珠。
听到她进来的声响,默念经文的人睁开了眼,却并不回头,只是用阴鸷的声音说:
“我叫你来这,是让你莫要活得糊里糊涂。总得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而死。”
柏晓芙心里“咯噔”一声:这确实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开场白。
孙太后站起身,瞟了一眼呆住的人,走到她身边,一脚踹在她膝窝处。
这一脚力道甚重,明显是练家子的功夫,柏晓芙当场跪在了地上。
“这里供奉的,是我的两个儿子。你这贱婢,怎么配在他们面前站着,真是不知所谓!”
柏晓芙揉着自己跌痛的膝盖,心里暗骂:你才不知所谓!鬼知道这两个牌位是谁的!再说了,我凭什么不能在你儿子跟前站着?你儿子又不是我害死的!
慢着,李彦和的两个哥哥是怎么死的?她好像,确实没留意过这一点……
孙太后似是看她一眼也嫌烦,厌恶地背过身道:
“皇上是不是跟你说,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我必会留你到安全生产。且若你争气,一举得男,这孩子养在皇后名下,还会做大梁的储君?”
跪在地上的女子,声音不卑不惧,十分平静:
“陛下未曾跟我提过这些,只是叫我安心养胎。”
“呵!”孙太后冷笑一声:“原来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妞。”
她俯下身,将柏晓芙的下巴大力捏住,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听着,这皇位,是李荣欠我的,欠我们孙家的。除了孙家的骨血,谁也别想染指!”
“我不明白……”
“李彦和没有告诉你,我的武儿和勇儿,是怎么死的吗?”
见她眸中疑惑不似作伪,孙太后松了鹰爪般孔武有力的手,紧握成拳,声音冷得像三九寒冰:
“河东节度使钱春谋逆,李荣率众攻上西京。兵临城下之际,钱春自知无力回天,派了刺客千里奔袭蜀州,将我的武儿和勇儿抓来,悬在城门口,要求李荣退兵,否则……否则……”
中年妇人的胳膊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再次回到了她人生中最为黑暗的那一天。她是将门虎女,自然随夫出征,临行时还与两个儿子拥抱告别。却没想到,再见面,他们俩已成敌方人质。
接下来的事儿也不必她说了,柏晓芙听到这,哪还有不明白的。李荣既然顺利地攻进了京城,孙太后的两个孩子怎么死的,显而易见。
柏晓芙无奈地闭上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沈相啊沈相,你真的太不懂女人心了。这样刻骨铭心的恨,没有一个母亲会轻易放下的。大男子主义果然害人不浅!可为什么沈相大男子主义,倒霉的是她啊!
然而孙太后没给她太多时间感叹,很快又拎起她的头发,恶狠狠道:
“李彦和这个贱种,自己知道躲起来,为什么不带着他的两个哥哥!”
这柏晓芙就不能忍了,敢说她男人是贱种,她男人是正经八百的神仙下凡好不好!
她毫不留情地回怼:
“你把他们母子赶到最偏的院子,没有下人又缺衣少食,是个脑袋正常的刺客也不会觉得那里面还藏着什么重要人物的。我猜,刺客只怕都不知道李府里还有一位三公子吧!”
“那又怎么样!他娘是我的奴婢,他是奴婢生的,就是下贱种!凭什么和我儿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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