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敏吸了吸鼻子,“我走了。”
思敏走后,祁棋立刻重新开始拖地,把整个家的地板拖得油光水滑,之后擦桌椅洗衣服清理杂物。他做得仔细,每条缝隙都不放过,擦了又擦,过一遍滴露再过一遍清水,一直忙到华灯初上。
既然是大扫除,自然也不能放过猫。他这头放下抹布,另一头随手挑了一只幸运儿拎到卫生间的浴缸。米米和肥肥算乖了,虽然洗澡全程骂骂咧咧,好歹没亮出爪子来。吹干毛,米米和肥肥又是毛茸茸胖乎乎的萌王了。这会儿祁棋才想起自己还没吃东西。
他不饿,也没心情吃东西。但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的观念早就在他心里扎根,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破坏饮食规律。他随意煮了碗面,加了煎蛋和西兰花。有肉有菜,算是健**活了吧。
在饭厅坐下吃了两口面,他停下来想了想,又起身回厨房拿今天刚去超市买的胡椒粉,撕开包装纸,撒了两把到煎蛋面上。思敏不喜欢吃胡椒粉,家里好久没买过胡椒粉了。
久违的刺鼻味儿直冲脑袋,十分醒神。
祁棋吃得浑身冒汗,舒服得很。
只能重新适应新的生活状态了。
第4章 第 4 章
就算暖气开得足,偶尔抬眼看一眼窗外细雪纷飞的景色,也会不由自主哆嗦一下。
下午三点该是下午茶时间。祁棋不想等外卖,干脆到楼下的711买个小蛋糕。虽然711的东西味道一般,但很多时候吃东西是为了满足某个特定时刻的情绪需求而不是求味道。
他没花多少时间就选定自己想吃的:抹茶小蛋糕。一转身,没想到遇到了认识的人。
“这么巧!”祁棋笑道。
“对啊,你在这上班?”不知道是不是祁棋的错觉,利俐的笑容有点疲惫。
“嗯,下来买些吃的。”祁棋留意到她手上拿着B银行的资料,“我公司就在B银行楼上。”
“Be**iv基金吗?”利俐紧了紧杏色大衣的衣领,似乎没什么精神。
“对,这是我名片。”祁棋随手从西装外套里掏出名片盒,拿了一张给利俐。
“年轻有为,”利俐扫了眼祁棋的名片,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谢谢。”
再客套两句,两人便分开了。再相遇时,不是在“寻意时光”,也不是在水果店,而是在灯光迷离的酒吧。
其实祁棋没打算去的。偲敏不喜欢他去喝酒的地方,这些年来他去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是同事生日,他实在推脱不过。他打算去坐一会儿就找借口回家。球哥和布逐凡约了他十点半打游戏。
祁棋在包厢坐下才意识到这个同事准备跟另一个部门的女生求婚。爱好热闹的已经帮忙布置现场,粉色的数字气球堆了一墙。
祁棋想起自己从未跟偲敏求过婚。三个月前他爸妈约上偲敏爸妈一起吃饭,饭桌上自然而然就催起婚来。被四道热切的目光盯着,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之后就是四位长辈积极筹备婚事,好像他只要按时出现在民政局和婚礼现场就行,其余的都不要他操心。
思敏自然是想要一个求婚的。祁棋当时也想着补一个求婚,只不过还没到那天他就发现自己完全不想结婚。
现在看着紧张又兴奋的同事,祁棋知道自己从未有过这种状态。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结婚没想过改变当下的生活。
但和思敏在一起的三年,他真的快乐。他喜欢这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随心所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商量起婚事,他面对思敏时再也找不回之前无拘无束的感觉,反而觉得压力重重,面对思敏时只剩下逃离的想法。
他缩在包厢角落里看完同事求婚,披着一身彩纸,手上拿着一杯XO,心里五味杂陈。
他觉得胸口有点闷,和Darren说一声要到外面透气。Darren知道他的事,以为他触景生情,赶紧催他出去。
祁棋重新倒了杯酒,走到外面半开放的走廊自己一个人待着。XO度数高,他脑袋已经有点晕乎,以至于看到一片金色闪光时,他以为是吊灯的反光。
再定睛一看,喔,是利俐。是穿着金色亮片吊带紧身短裙的利俐,是前凸后翘的利俐。
祁棋喉咙一紧,赶紧把视线移到她脸上,虽然她的脸依旧让他脸红。
“这么巧!”他说。
利俐步伐急速,要不是他出声说话,差点错过了他。“嗯,你也出来玩吗?”她不自然地笑道,似乎心情不太好,眉宇间有努力也掩不下去的苦恼。
但是美人忧郁只会给她增添风情。
“同事生日。你现在就要走了吗?”祁棋看到她手上的厚外套。
“要走了,待不下去。”利俐咬着后槽牙说。
“那……”祁棋仰头喝完最后一滴酒,酒气满腔,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包间门。一阵又一阵吵闹声透过那一丝漏光的门缝泄出来。“要不要找间清吧坐坐,咖啡店也行。”
“你不是和同事聚会吗?”利俐倒也没拒绝。
“里面的场合不适合我。”祁棋摇了摇头。
利俐想了几秒,对上祁棋期待的目光,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耸下肩来,彷佛累极了。“你家附近有家咖啡店不错。”
“等我一分钟,我进去和他们说一声。”祁棋推门进去包间,正好又碰上有人大喊“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他找到喝嗨了的Darren,和他说自己有事先走。
Darren喝了个半醉,借着半掩的门,隐隐约约看到门外等待的倩影。他打了个满是酒气的饱嗝,乐呵道:“佳人有约是不是?赶紧的、赶紧的。”
祁棋懒得解释,胡乱一点头,又找到寿星公打了声招呼,忙不迭地出去了。
利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啦?”祁棋问。
“没什么。”她微微笑道,“走吧。”
他们走到外面叫了车,直接去利俐说的那家店。
祁棋沉默地欣赏车外的风景,脱离酒吧吵闹的气氛,他这会儿人清醒了些。利俐看另一面车窗的影子印过来,和车外的景色重合、交错。她的轮廓或被街灯模糊,或融于店铺招牌的霓虹灯中。那错落的光影,如同王家卫的电影在重演。
利俐推荐的咖啡店人很少,三三两两一桌。环境安静,装修舒服。祁棋不想喝咖啡,经历过失眠的痛苦,除非要加班,否则他强迫自己按照正常作息入睡。他要了一杯接骨木莓果气泡水。利俐也没点咖啡,而是要了玫瑰荔枝气泡水。两个人来到咖啡店都没喝咖啡。
祁棋拔开易拉罐,拔苏打水都倒进玻璃杯里。“还是这种安静的地方适合我。”
利俐脱下外套,一边开易拉罐一边说:“我也不喜欢酒吧。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大冷天的我真懒得出来。”
“徐阿婆说你和我住同一个小区。”祁棋吸了一口气泡水,冰块的温度刺得他的神经缩了缩。
利俐愣了一下,抬眸道:“嗯。”
“其实我可以去你家把充电宝还给你的,省的你再走过马路对面。”祁棋说。
“不方便。”利俐立刻回道。而后她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又找补道:“家庭住址太敏感了。”
祁棋并不惊讶她的回答。哪怕她总是言笑晏晏,待人接物无可指摘,她眼里很明显没有笑意。她越是打扮得明艳,祁棋越觉得她抗拒外在世界。那浓烈精致的妆容仿佛成了她的盔甲,让她充满敌意地面对不熟悉的人和事。
“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都没发现附近有这么家咖啡店。” 祁棋转移话题。
“我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在附近走走。”利俐涂了指甲油的手捏住吸管,轻轻搅动杯子里的荔枝和玫瑰。
“你不怕不安全吗?” 祁棋惊讶道,“我的意思是,你太漂亮了。”他发自内心感叹道。
利俐挑挑眉,从手袋里拿出电击棒、防狼喷雾和一小把匕首,一一摆在桌面上。“我比任何人都更保护我自己。”
“如果是团伙作案,你这些东西不够看的。”
“我知道啊,所以——”利俐拉长声音,压下强烈的得意,眉梢染上一股之前看不到的活力,“我考到空手道黑带八段。”
祁棋一点都不震惊,或者说他潜意识觉得这个女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她自带故事感,似乎可以融入任何一个故事当中。“那你单手就可以掀翻我了。”他乐道。
“你对我没有图谋不轨,我不会动你一根头发的。”利俐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算对你——做些‘不轨’的事呢?” 祁棋不甘地说,颇挑衅地抬起下巴看她。
“就算你有,你也会克制自己。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自我克制,不被欲望牵着走。我混社会这么多年,看得出哪些人真的是人,哪些人是披着人皮的动物。”
“谢谢你对我的积极评价。” 祁棋拿起自己的玻璃杯碰了碰她的,算是碰个杯。
“祁先生,虽然我说人要学会克制,但过度克制同样也不好。”利俐脸上露出意有所指的神色。
“叫我祁棋就好。我有过度克制吗?”
“算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吧。祁棋,你是不是最近和女朋友分手了?”利俐顺手抓起自己的发脚把玩。“这是很私人的事,如果你觉得我逾越了,你可以不理我。”
祁棋无奈地说:“你怎么知道?唐容和你说的吗?”
“唐容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和他不熟。”利俐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自己看出来的。刚刚在酒吧,你的同事是在求婚吧?你说你待不下去,又一个人出来喝酒,甚至约没见过几次面的我一起喝东西,你苦恼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祁棋眼睛转向另一边,不去看她。“你没猜错。”
“那我就意思意思说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利俐柔声说,“当然,我不了解你们的情况,没有权利对你的心情指手画脚。”她表现出一种合宜的好奇,既有知情的意愿,也有对得不到回答的淡然。
“我的情况应该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吧。”既然如此,祁棋反而更想和她说了。利俐不在意他,所以无论他对她说什么,都不会对两人产生影响。但是有美人愿意和自己聊天,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拒绝。“我反悔不想结婚,我女朋友就和我分了手。”
听完祁棋三言两语说完自己的故事,利俐侧头看向他,认真地说:“你很欠揍。”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自己愿意付出代价,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祁棋又道:“你为什么说我过度克制?”
“这是我的个人感觉,我说不清楚。又或者是我错了,你表现出来的克制其实代表你没有你我认为的那么伤心。”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话语中隐隐有疏离冷漠但又让人挑不出错?祁棋心想。
“人不开心,喝酒是没用的。”她看着自己的玻璃杯说。
“‘藉酒消愁愁更愁’,喝醉了不代表脑子不清醒,反而因为不便行动,不方便去做别的事,导致整个人只能活动脑子,不得不集中所有注意力到自己根本不想去想的事。” 祁棋低头苦笑。
“是啊,喝酒一点都不好。要排遣不开心,最有效的还是通过发泄来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就不会那么悲伤了。”利俐撅撅嘴。
“比如玩剧本杀?”
利俐发自内心笑了,“不止,做些堕落的事更爽。大吃大喝、通宵打游戏、疯狂做、、、爱,都可以!”
“你会选择做什么?在酒吧时我也感觉到你的难过了。” 祁棋如是说道。
第5章 第 5 章
利俐不慌不忙地说:“我都想试试。”
而后是沉默,两个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喝饮料上面。祁棋喝光苏打水,然后用咖啡店配好的小铁勺捞出一颗红红的小果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好奇怪的味道,不酸不甜,硬硬的。”
“什么来的?”利俐探过身子来,好奇地问。
“不知道,可能就是图个好看吧,不是让人吃的。”祁棋又捞出两颗果子递到利俐嘴前。
利俐的视线停留到祁棋脸上。两人靠得太近,连对方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古龙水和香水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从何而来。而在祁棋的角度,只要眼睛往下一瞄,他就可以看到出于礼貌他不该看的东西。当然诚如利俐所言,他非常克制自己。他的教养和所受的教育绝不允许他越轨一步,哪怕眼前的人让他目眩神迷。
“你果然克制,真想知道你疯狂起来是怎样的。”利俐又靠近了点,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说道。
“克制是因为我知道疯狂的代价。如果不需要付出代价,谁不愿意放纵自我?”祁棋吞了口口水。
“还是有些做了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事情的。”
所以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处民宿。民宿主打民国风格,灯光昏幽,朦胧界限。
关上房门,祁棋试图搞清楚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但他来不及。
第二天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疲惫但满足的感觉太容易让人发困。电话是父亲打来的,叫他晚上回家吃饭。祁棋挂了电话,然后看到了昨晚球哥和布逐凡的连环夺命微信。他心虚地和他们说自己昨晚感冒,吃了感冒药熬不住睡着了。
他转过身去,切好对上利俐直愣愣的目光。
“醒了啊,早上好。”他笑笑。
利俐把脸埋进枕头,“唔”了一声。
“一起吃早餐吗?”
“嗯。”
周末可以睡懒觉,他们在床上默默地赖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起床洗漱,然后去退房。在街角吃完荠菜鸡汤馄饨,又一路无言地走回小区。祁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没有一夜风流的经验。他留意到利俐从起床开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在思考什么。下床之后,她又是那个充满故事感但给人感觉远在电影屏幕里的利俐了。
3/5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