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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三月份历来是公司团建的时刻。今年的团建选定了距S市两小时高铁的一个新开发的古镇。这地方叫临定古镇，全年年底才改造好，然而现在已经成了小红书的爆款打卡地。往年团建可以带上另一半或者孩子，去年思敏也跟了过来。但是今年只有祁棋一个人参与。
祁棋收拾好屋子， 给两位祖宗放好足够的猫砂， 猫粮和水。团建前前后后加起来才三天，倒不用把猫寄养到布逐凡家里。
去古镇的前一晚他又约了利俐。这阵子他们约的频率好像高了些， 但祁棋没细想。一般团建过后就是公司业务急剧攀升的高峰期， 他觉得回来之后就不能像这几个月那样频繁地和利俐见面了。
团建的员工有一半拖家带口， 另一半和他一样孤家寡人。祁棋放好行李， 拿出前不久买的王尔德戏剧集， 准备用来打发时间。
\”祁总， 你旁边的位子有人吗\”
祁棋抬起头， 见是公司里的新人， 一时间有点诧异。他扫了一眼四周， 好几个人已经看了过来。\”没人， 你坐吧。\”他点点头， 又埋头看起书来。通常来说新人不会这么大胆子主动说坐高层旁边的， 当然祁棋这种单身帅哥高层是个例外。祁棋已经习惯有女生似有若无地靠近他， 便也觉得没什么。
那女生欣然坐下， \”祁总， 我是公关部新来的， 我叫王伊涟， Doria。\”
\”嗯， 期待你的好成绩。\”祁棋翻开书， 淡淡地说， \”我欢迎任何人坐我旁边， 但是我控制不了别人在背后说什么。\” 这样大胆的女孩公司的人见多了， 而且喜欢以此作为下午茶的佐料。
Doria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 和别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她赶紧收回视线， 不自在地坐好， \”没关系的， 谢谢祁总提醒。\”
祁棋觉得公关部的眼光真的没救了， 这种反应能力和情商居然也能进来。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 背后会怎么被人嚼舌根也是这个女孩为自己的莽撞该付的代价。
虽然祁棋一直在埋头看书， 但奈何隔壁的人总是小动作不断， 一会儿从头顶的行李袋拿东西一会儿要拉窗帘。他忍不住皱眉。
\”祁总喜欢英国戏剧吗\” Doria看到他的书的封面， 惊喜地说， \”我去年在英国留学， 碰巧看了很多英国出名的戏剧。\”
\”一般般吧。有人推荐就看了。\”
\”祁总觉得王尔德哪部戏最有意思\”Dorian热切地说。
\”没看完， 不清楚。\”祁棋淡淡地说， 忍不住戴上耳机。
这时Darren发了微信过来， 他就坐在后面一排。
\”你真是个木头脑袋， 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找你聊天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Darren在后面踢了一下祁棋的椅子。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祁棋无奈。
\”我这是看不过去大好青年单身半年。哎， 你在公司多久Wennie就陪你团建了多久。今年见不到突然有点不习惯。\”
\”继续习惯吧。\”
\”切！ 我说虽然Doria是没规矩了点， 但好歹也是个漂亮学历高的女生， 你要是喜欢也不用顾忌公司的看法。咱们公司还是挺人性化的， 没说禁止办公室恋情。\”
\”我不了解办公室恋情， 要不你示范一下\” 祁棋眯起眼睛回微信。
\”我女朋友不得打死我。不过我得拍心口说， Doria比起Wennie也是不差的。\”
\”你那叫眼界窄， 根本没见过大美人。\”祁棋得意地回复。
\”你可拉倒吧， 大美人。大美人五十年就出一个， 巧了， 上一个大美人是林青霞。\”
祁棋懒得和他争辩， 专心看起书来。有了音乐隔绝外界的声音， 一开始祁棋看书还是挺投入的。只不过没过多久， Doria就三番四次地问他要不要吃口香糖， 要不要尝尝她做的牛轧糖， 要不要湿纸巾， 硬生生把两个小时的高铁坐成了国际航班。
祁棋一律没答应， 虽然他挺可怜小姑娘之后要被公司其他人指指点点。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 祁棋决定回程一定要叫自己的秘书坐旁边。
临定古镇坐落在X县城， 从高铁站直接坐大巴半个小时就到了。古镇不大不小， 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比起其他古镇， 临定的优势大概是商业化还没那么浓， 随处可见本地人在大街小巷卖自己种的蔬菜水果。
祁棋在客栈房间放好行李， 打开窗户， 正好能看到底下四四方方带水井的院子。按计划今晚大家都在院子里吃饭玩狼人杀。房间另一面窗户临街， 可以看到对面商铺门前的那只小黄猫。他想起米米和肥肥， 赶紧拿出手机看监控， 见两只猫还好端端地摊在猫爬架上， 他心情更放松了。
他趁大家都在收拾行李，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到接上去。工作日游人不算多， 一个人逛逛最是舒服。他发现本地人种的菜是看得出来的， 同样是上海青， 本地人自己种出来的就比超市卖的小很多， 大概就中指那么长。柿子也是小小的一个， 很可爱。
这些年他都不逛古镇了， 因为他厌倦了不管地方特色一味地卖银器和手锤酥姜糖的所谓古色城市。南方的古镇卖银器， 北方的古镇也卖银器， 款式还不带变的。还好临定古镇没这些糟心玩意， 只有当地人摆的摊子， 买些当地手工作品和吃食。当然， 文艺青年开的咖啡店还是少不了的。小河两旁有饭店， 茶室， 适合走累了坐下来休息。
春天气候舒服， 他走走停停， 买些小吃，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临定古镇开放给游客的区域不算大， 很快就可以走完。剩下的都是巷子里的居民区， 一般游客不会进去， 除非是那些非得要凸显自己善于发现生活美的小青年要找不一样的背景拍照。基本走完了游客区， 祁棋便沿着古镇外围走。
经过一个菜市场和一个小公园， 祁棋来到了临定古镇的中学。中学粉色的外墙和白墙灰瓦的古镇格格不入。校外的围墙贴了一圈红榜， 很多照片已经落灰， 人像也面目模糊。
祁棋看地图， 知道小学往前几步就是当地一个清代富户的家， 据说有好些东西可看。他想去看看有什么， 路过中学时， 他随意扫了一眼红榜。
落灰的红榜有一个头像特别大， 占据了C位。上面是一个鹅蛋脸的女生， 眼睛又圆又有神采， 五官立体精致， 马尾束在脑后， 很是青春活泼。
祁棋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像极了利俐， 但再定睛一看， 好像又不是了。利俐的样貌和照片上的女生非常相似， 但眼神和气质完全不一样。那女孩就像是一张白纸， 而利俐是一本故事书， 而且利俐从容冷漠的气质和女孩的甜美完全不同。大概是人有相似吧， 祁棋想。
照片下面写着女生的名字： 赵云妍， 2011年L市中考状元。
十几年前的中考状元的照片还挂在红榜上， 看来这学校这些年表现不行啊。
到富户家逛了一圈， 见都是些后来添置的东西， 祁棋觉得索然无味。他又沿着镇外围继续走， 见街角有卖菱角的老奶奶， 心下想去帮衬一番。
他翻遍口袋， 终于找到十块钱的纸币。\”阿婆， 我要半斤菱角， 谢谢。\”
老奶奶老得连牙齿都没剩几颗了， 见有客人来， 笑咧了嘴，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从自己的筐里抓了一把又一把菱角到袋子里。
\”够了够了， 我只买十块钱， 阿婆你装太多了。\”祁棋急道。
\”不多不多， 十块钱两斤咧！ 帅小伙多吃点！ \”老奶奶乐呵呵地绑好袋子， 递给他。
思敏爱吃菱角， 所以他买过不少， 但是真没见过这么便宜质量又好的菱角， 一颗颗黑亮亮的。他不好阻止老奶奶的好意， 便收下了。起身看天空， 已是紫色的天幕。
他出来两小时， 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他帮老奶奶收好摊子， 拼命拒绝老奶奶想再给塞菱角的好意， 说自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他拎着一袋菱角回到客栈， 问老板帮忙煮熟菱角要多少钱。老板连连摆手说不收钱， 然后就接过他的菱角到厨房。
小地方果然民风淳朴， 祁棋心想。
这时Darren下楼来， 嚷道：\” 你去哪里浪去了不叫上我\”
\”我不打扰你和女朋友煲电话粥， 就在附近逛了逛。\”
\”这地方挺不错的， 我选的果然是好的。\”Darren过来拍拍祁棋的肩膀， 把他带到院子。
院子已经摆好了桌子， 就在水井旁边。几个小菜都摆好了， 两三个人坐在旁边的石矮凳上聊天。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 提着一个鸟笼走到院子里。她拽拽祁棋的衣角。
祁棋弯下腰， 对上她圆圆的眼睛， 又瞬间想到了利俐。他轻声问她：\”小朋友， 怎么了吗\”
\”大哥哥， 能不能帮我把小鸟挂到房梁 我不够高吖， 但是小鸟要喝露水的呀！\” 小女孩甜甜地说。
祁棋当然不会拒绝她， 利落地把她的鸟笼挂到她指定的屋角。小女孩高兴地拍拍手， 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了颗糖放在祁棋手心， 道了声谢谢， 然后一阵风地离开了。
祁棋看着她的背影， 觉得自己魔怔了， 连看个小娃娃都能看出利俐的影子。
第11章 第 11 章
按计划， 第二天要去古镇后面的山踏青。小山叫定安山，海拔不高，但是小红书的博主说花开得很灿烂，非常适合拍照。
祁棋起床洗漱完，怕天气下雨就踹了把小伞，拿上钥匙就出门了。到了楼下，他发现女同事们都装备惊人，各种打灯的工具，好像要去拍广告大片。
Darren气喘吁吁地从外面搬了一箱水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脸色黝黑眉目阴郁的男人。男人放下另外的水，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给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这人真是的，帮衬他家的生意还一脸不耐烦。”Darren嘟囔道。
客栈老板正在帮他分发矿泉水，闻言叹息道：“这人啊前两年才出狱，之后就整个人不对劲了，好像随时能上吊似的。”
“我看你们小镇挺淳朴的啊，犯什么事了？”Darren好奇。
“我们镇的人啊，心地都很好，就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个这样的人，爱打老婆，还把老婆逼死了。娘家人气不过，倾家荡产把他告进监狱了。哎，全镇人劝都劝不住，那小姑娘执拗地很，觉得法官轻判了还继续上诉。”
祁棋蹙起眉头，下意识地反驳：“为什么要劝受害者的家人放弃维权呢？法理何在？”
“我们这镇小得很，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么点亲戚关系。把人家一个大学生搞到坐牢，大家以后还怎么处啊？”老板摊手。
祁棋心里涌起一股悲凉感。就因为人情关系，就要忽略正义和法律吗？他很想和老板理论，但他也明白他是说不动老板的。几十年根深蒂固的观念，哪是他一个外地游客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
老板是个话痨，“大学生本来前途好好的，进去一趟，出来就没活干了，只能去家里的便利店帮忙。听说他今天会南下打工，我倒希望他快点走，不然整天和家里人吵吵闹闹的，影响我们镇的形象。”
昨天提着鸟笼的小姑娘就坐在柜台后面收拾书包，她妈妈一帮帮她整理练习册，一边唠叨：“老师和我说你上课和同桌讲小话，你这样可不行啊，你现在不努力读书，以后有得你愁的。我们家基因可不差，你表姨是中考状元，你要比你表姨更优秀，知道吗？”
小姑娘不耐烦地晃动脑袋上的辫子：“我又没见过表姨，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这孩子就会顶嘴。”她妈妈拉上书包拉链，然后就带她出门了。
客栈老板帮忙分好水，目送一行人离开，突然间拍拍脑袋，“哎，有件事我得说一下，定安山是我们镇安葬先人的地方，当然你们走的新修的路上是没有的。但如果你们脱离路线，有可能会看到一两座坟。定安山的景色真的很好，你们看到坟绕路走就是了，不用管。”
小红书和客栈老板没说错，定安山的风景果然别致。虽然不能与名山大川比，但是自有风格，上山的路上铺满数不清的野花，粉白相间，清香宜人，像极了古偶里那些神仙谈情说爱的背景。定安山没有过度开发，仅仅铺了石阶，放了垃圾桶，安置了三个避雨亭。
祁棋偶尔会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发在朋友群里。方怀纬打听好路线，当即就说下个月要带孩子去。
上山没有强求所有人步速一致，有人走得慢有人走得快，自在的很。祁棋算是不快不慢的那种，他既不急于登顶，也不喜欢花时间挑个好角度拍照。
“祁总，你可以帮我拍一下照片吗？就这个背景。”Doria小跑上来，恳切地看着他。
“我拍照很烂的，你还是找女生帮你拍的。”祁棋微笑拒绝。
“没关系啊，祁总，我相信你的水平。我看你平常穿衣服就很有品位。”Doria笑道。
“穿衣和拍照是两回事吧。”祁棋扯扯嘴角。
Doria依然不放弃，叽叽喳喳地想要他拍照。祁棋看了一眼周围，上面的人只看得到背影，下面的人还在执着于某个特别美的角度。他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思敏在的话就没那么烦了。
他正准备答应，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一个曼妙的轮廓穿过他的同事们，钻进一条小路。
他精神一振，和Doria推脱说见到了朋友，拔腿就往同样的方向走。走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会不会眼花了，世界那么大，怎么就那么巧遇上了呢。小路只余一人通过，没修建的花四叉八仰地挡在路中间。
他刚用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就被人一个反手牵制住了，还有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脖子。
“是你？”钳制他的人松开手。
“对啊，是我。”祁棋揉揉脖子，站直身子，转身背对着利俐。
利俐虽然戴了口罩，但依然看得出脸色很不自然，“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我鬼鬼祟祟？”祁棋乐了，“这条路就这么点宽，我能走哪儿？”你手里的是什么？”他指指她手上的东西。
“电击防狼棒。”利俐收好防狼棒，“你说的团建就是来临定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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