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洗好配菜,拿起菜刀看了一回儿,然后咬牙切下第一块肉片。哎哎哎,好像切厚了。还没到开锅的步骤呢,程奕已经手忙脚乱。只有两块肉片切得厚度适中,其余的不是太薄就是太厚。他想把厚的肉片从中间切开,没想到切出两个肉块来,哎。
两猫一狗不知何时进了厨房,老神在在地看程奕做人类吃的饭。
鱼头做汤前要煎一煎,程奕没掌握好火候,火开大了,鱼头一下,“滋啦”一声没几秒就焦了。程奕吓得差点跳起来,笨拙地用锅铲翻转鱼头。牛油果也被油爆声吓到了,一边往后退一边朝程奕狂吠,唯独不肯出去。
沈问茶在客厅,清清楚楚听到厨房的动静。声音越清晰她越烦躁。有时情绪一上来,不是说性格冷静理智就能保持心态的。她以为自己的心脏足够强大去做明星的另一半,但现在她非常怀疑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光是一个咸蛋黄就让她很郁闷,而事实是,还有许许多多个咸蛋黄。
她曾经可以很理性地分析程奕的恋情和工作之间的关联,可是不知何时起,她渐渐失去了当初的客观思考的能力。就算程奕不是光靠脸而在这个圈生存的流量,他的的确确有很多对他寄予恋爱期盼的粉丝,而这些粉丝能给他热度。说有足够的实力就不用怕的,其实有点天真。好资源僧多粥少,热度高永远是加分项。什么靠《爸爸去哪儿》就能重新吸粉的,更是开玩笑,还是一个得过好几年才能检验的玩笑。
除开对程奕事业的考虑,她现在更纠结鸡翼的心态。程奕出道之后就没公开的女友,对他粉丝来说,单身的程奕是常态的程奕。她们中大多没有有嫂子的经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她也做过女友粉,她知道对女友粉来说自担有了另一半是怎样的打击。对对对,路人都说粉丝凭什么对明星结婚恋爱指指点点,难不成真的以为自己能上位吗?但女友粉从来没想过要上位啊,只是希望自担给的恋爱幻想能久一点长一点,收获一点快乐,抵过现实的不如意和低落。她们也付出了很多,因为这份爱得不到等量的回馈,她们的爱就只能招人嘲笑吗?
倘若她没做过女友粉,她应该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喜欢程奕,说不定还会因为自己得到了很多人都得不到的男人而沾沾自喜。
偏偏啊,她做过女友粉,还是结局最悲烈的女友粉。
所以明明程奕在厨房大战四方,她安稳地等投喂,她依然不可自拔地重新陷回去年那波情绪当中。她可以承担媒体的关注和部分不理智粉丝的咒骂,却不想成为那么多人伤心难过的根源。
程奕在厨房快要崩溃,不过好歹弄出了看上去能吃的三菜一汤。
沈问茶在程奕的招呼下慢吞吞地挪到饭桌。她一眼就看得出粉蒸肉的粉下多了,而且肉片大小不匀。
“吃吃看,不好吃直说,我受得住。”程奕帮她盛汤,紧张中带着期盼。
沈问茶捧起碗喝了一口,味道还行,就是油多了点。可她不觉得自己有胃口,为了不让程奕想多,她放下碗,闷闷地说:“其实我今天心情不好,吃不下东西。”
“怎么了吗?和我说说。”程奕看着她轻声说。
“程奕,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沈问茶叹气,简要说了一下今早和咸蛋黄通语音的事。
“你明白吗,会有好多人因为我而难过。”
“我以为,你早就想到了。”程奕强迫自己笑笑,拼命压住心里那丝害怕。
“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真接触到事实,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简单。”沈问茶用筷子撩着碗里的汤的香菜。
“那你可以不接触……卸载微博和豆瓣。”程奕急乎乎地建议说,“还有lofter,粉丝聚集的软件一个都不用。”
“假装一切都没变化?”沈问茶疲惫地放下筷子,“程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可以的。”程奕急道。
沈问茶摇摇头,“我看不见不代表我心里不清楚。我做过女友粉,我懂的。”
“如果这样说,这情况无解。”程奕抓住她的手说,手上青筋毕露,“除非你想和我分手。”
“说什么呢,给我些时间调整情绪。”沈问茶说,“我需要缓一缓。”
“吃饭吧。”程奕咬着后槽牙说。
“我吃不下。”沈问茶努力对他笑,脑袋有点晕乎。“我想回床上躺一下。”
她说完,真的回房间去了,顺带关上房门。程奕一个人留在客厅里,派对的装饰还没拆下,失去人气的环境陌生而空荡荡,昨晚blingbling的彩带在正常日光下也显得奄奄的没光泽。他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这事,他对黄衍的反感又深了一层,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黄衍,那天晚上沈问茶就不会坐上他的车,他们就不会认识。他们因黄衍缘起,又因黄衍起了隔阂,说来真是命啊。
程奕相信沈问茶的自我调节能力,只是没想到这一调节,调节了很久。
自B市回来后,沈问茶没主动找过程奕,虽然会回微信,但从不提出见面。就算程奕提出来,她也会推说不得空。程奕真想抢了她手机,删掉上面所有粉丝聚集的社交软件。
再过不久他就要常驻B市一个月为Bella Voce的重组演唱会排练,其余三人都在北京住,师云华又带着两个小孩,所以彩排地点肯定再B市。而沈问茶忙着“愈姝”的事,一个月未必能见上几回。程奕不由得急了,在微信说再不见面他就从“愈姝”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屋。他等不及沈问茶的回复,从健身房出来就开车直奔工作室。
他开到工作室门口,像往常一样等里面的人开门,随意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比许惟琛更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捧了一束橙色的百合进了隔壁院子。他本能地对这个人起了警惕心,门开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开车进去。
沈问茶果然抵不过他的“威胁”,叫他下午六点左右过来。
程奕兴冲冲地穿过小门和桂花树来到隔壁院子,刚进客厅便看到玄关处那一束火辣辣的百合,和室内装修风格格格不入。辣眼,真辣眼,茶茶一定不喜欢。
瞧见沈问茶出来,程奕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谁送的?太没品味了吧。”
“一个追求者。”沈问茶淡淡地说。
第57章 第 57 章
“可是你有男朋友了啊,怎么收他的花呢?”程奕不加掩饰地把自己的急躁心情表露出来。
“不是我收,是’愈姝‘收。”沈问茶递给他一杯自制的柠檬百香果蜂蜜水。“他之前送过我玫瑰花,我都没收。这次他学聪明了点,说花是给’愈姝‘的。”
程奕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沈问茶的心情好像也好了点,脸上重新绽开程奕最喜欢的温柔笑容。“你吃醋啦?”
“我就问问。”程奕摸摸鼻子。在女朋友几乎冷战时出现想撬墙角的人,谁不敏感?
“你收了那么多花,我都没说什么。”沈问茶说罢,转身拿起小矮凳的喷壶给室内的花浇水。
“那不一样,那是粉丝送的花。”程奕立刻反驳,“这百合是想追你的人送的花。”
“但你不能否认,一部分送你花的女生是把你当男朋友看待的。”
“可她们接触不了私底下的我啊。你那追求者可是都追上门了,还被我看到了!”程奕跟在她后面看她浇花。“你有跟他说你有男朋友了吗?”
“有啊,他不信啊。”沈问茶无奈地说,“他说没见到真人就不算数。”
“谁这么没脸没皮啊!臭不要脸的。”程奕嚷嚷,被沈问茶“嘘”了一声。
“永德一个大股东的儿子,纨绔子弟来的。我和他爸算是有恩怨。”
“他还追你?”
“可能他人生太无聊了,想找些事情挑战下。”沈问茶转身差点撞到跟得太紧的程奕,“你有空的话帮我修剪一下桂花树吧,不然你可没空间过来了。”
程奕接过她抛过来的钥匙,颇惆怅地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光呢?我挺想走大门口进来的。”
“慢慢来吧。”沈问茶咬着下嘴唇,心情瞬间冷了几度,“我不急。”
“我急啊。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公开算了。我觉得铺垫得够长了。”程奕说,“你提的建议我工作室都照做了。”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沈问茶没有正面回答他,自顾自走到院子。
程奕跟上去,“是挺好,但不够好。我不怕所说的’被打扰‘,你也不是害怕镜头的人。虽然会有很多人关注,但起码我们能堂堂正正地一起相处。”
“我答应你不会给追求者一丝半点机会就是了。”沈问茶双手背在后面。
“这不是重点。”程奕走到前面拦住她,“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谈上次还没谈好的事。你冷淡处理解决不了事情。你说你不想让那么多人难过,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我今天就退圈,粉丝也不会立刻脱粉,甚至有可能让她们更长情。”
“我明白。”沈问茶低下头,“但明白不代表我能接受。”
“所以呢?你要我们永远见不得光吗?”程奕抓住她的肩,连连发问,“或者到了我五十岁才公开?我们要么不要孩子,要么让孩子也隐姓埋名?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沈问茶退后几步,挣脱程奕双手的桎梏。
“对啊!虽然听起来很自私,可是我不得不求你,忽略我的粉丝的感受吧。你只要在意我在意你的家人朋友就够了,其他人与你无关。我的粉丝是我的事,一切后果我来承担。”程奕弯腰对上她盈满泪水的眼睛,心揪揪地疼,“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程奕的话说完,沈问茶便压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有点孩子气地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我在永德这些年,完全没有这种体验。我一直在琢磨如何利益最大化,如何巩固Alex的地位,如何集权,这些事做起来我毫无心理负担,因为我知道对手比我更龌龊。这是一场厮杀,威胁我核心利益的你死我亡的斗争。但是你的粉丝不是我对手啊,她们单纯地喜欢着你,给你送上最美好的真心和诚意。而最后就是这份喜欢让她们那么伤心。”
“她们不一定会伤心啊?说不定会开心呢?”程奕柔声哄她,“你看看你,漂亮有钱有学识有气质有事业,不就是你说过的粉丝最能接受的嫂子类型吗?她们或许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就算有这种人,可依然有哭天抢地的女友粉。”
程奕料到她会这样说,只好继续哄:“生活就是这样啊,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这是对她们的一次历练,知道追星不需要太真情实感,可能还是好事一桩。”
“我知道你说得都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程奕,我以为我能很客观很理智地帮你处理私生活和工作之间的平衡,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失去了我的理性,总是患得患失的。或许我应该放手,不再插手你工作室的舆情管理,可是这样做的话我会觉得很不安,很没安全感。我喜欢有把握的感觉。”沈问茶抽抽搭搭地扑到程奕怀里。
程奕顺势接住她,搂紧她,自己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因为你越来越爱我了,所以你对我带了滤镜。”
沈问茶揪住他的衣领,不搭话。
“我们公开吧好不好,”程奕拍拍她的背,下定决心,“大不了我们回悉尼开音乐学校,我做教书匠,你做校长。”
“不是现在。”沈问茶满是泪水的脸蹭了蹭他的衣服,“我看过你的代言合同,保险起见还是你演唱会结束之后再说。”
“听你的。”程奕松了口气,觉得她可比她自己理解的理智多了。爱和理性不是负相关,有心调和,总能找到一个平衡。
实在受不了何嘉猷的烦人,沈问茶“啪”地一声把文件夹砸在桌面上,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这里只有寻求帮助的人和给予帮助的人,如果你两样都不是,请不要再来。这里不是你的电影院,想来就来。”
何嘉猷天生厚脸皮,一点都不恼沈问茶冷冰冰的态度,依然还是一副笑脸。“那好,我申请做志愿者。”
“你说做就做吗?你目的不纯,根本没有帮人的心思。”沈问茶怀疑他是不是不会正经思考。
“你这叫先入为主,叫偏见。为什么何嘉沁能做志愿者,我不可以?她比我好得到哪里去?”何嘉猷顺势一屁股坐到桌面上。
“她不会这么没礼貌做人家桌上。”沈问茶没好气地说。
何嘉猷麻溜地下来,“习惯了,对不起。不过我是真心想做志愿者的,为广大受受苦受难的女性同胞出一份力。”
“不缺你一人。你呀,还是像以前那样和你朋友去吃吃喝喝吧。”沈问茶觉得心累。
“你这是因为我的过往而歧视我。这不符合你们西方人’人人平等‘的口号吧。”
“我是中国人,我送你一句中国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考公务员还看家庭背景呢,我把你的过往纳入考虑因素不过分吧,要说到家庭背景,恐怕你更加入不了我眼。”沈问茶抱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他和你前男友撕的时候我还在国外呢,和我无关。”何嘉猷拍拍胸口说。
沈问茶斩钉截铁地说:“不好意思,’愈姝‘暂时没有用到你的地方。”
何嘉猷有个优点,便是知进退。他通常会在触及沈问茶的炸点之前及时收手,不再烦她。这回也是如此,他见沈问茶真的忙到头顶冒烟,适时走人。沈问茶见他好不容易走了,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就被前院的争吵声吓得打了一机灵。
听声音像是前脚刚走的何嘉猷。沈问茶怕他是和“愈姝”的人起了冲突,拦下想要出去看看的其他人,示意由自己处理。
出来的何嘉猷和进来的何嘉沁撞了正脸,两姐弟一言不合就吵起来。沈问茶早就听闻他们两姐弟关系不好,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两人吵起来跟仇人似的,嘴巴半点不饶人,连有人走近都不知。这样不注意自己在外的言行,若是放在香港,足够养活一批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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