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佩突然被展出,颜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竟然已经二十年了。
拍卖师介绍着玉佩的质地、由来,还特意注明了一句话:“这玉佩是晏培华先生的原配秦淑云女士之前捐拍的物品,带着福祉和爱意,我们也再次感谢提供玉佩的,此次拍卖会的主办人之一尤丽丽女士,大气雅涵,起拍价三百万元,每叫一次五十万。”
尤丽丽坐在第一排的主位上,笑得油腻灿烂。
配上她那珠光宝气的打扮,颜维一度觉得晏培华一定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才会喜欢路边摊的麻辣烫。
千差万别。
颜维忍着恶心举了牌,直接叫到了五百万。
“好,那边那位女士,哦,是颜维小姐,今天这场拍卖会可真是星光熠熠啊,好,五百万第一次。”
尤丽丽听到这个名字,迅速回了头,看到颜维噙着笑的面容,恨不能咬碎了牙,当即就偏头看向晏容安,那神情,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颜维一边带着脸上的笑,一边小声的问道:“你没跟她说我今天来?”
“没,我有病啊,要知道你来,她不骚扰死我。”
“许少举牌一千万,第一次。”
颜维猛地偏头去看他。
许程禺慵懒恣意,毫不在意的样子,应着颜维的目光,轻笑着说了句,“怎么办,我也觉得好看,阿维要不割爱一下?”
今晚将近二十件拍品展出,许程禺一次都没有举牌,当下跟她竞拍上,心思可想而知。
颜维深呼了一口气,想要据理力争一下,却转了个思路。
既然为的是出口气,那她示弱好了。
大女子能屈能伸,不难。
当下换了个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眸中还浸润着一抹光亮。
女演员的职业素养,欲哭不哭,才是最动人的。
咬了下唇,语气中带了三分撒娇的意味,“许程禺,这个玉佩对我很重要,拜托,好不好?”
却没想到许程禺竟然摇了摇头,凑上前来,把唇畔靠近了颜维的耳际,“姐姐,这个对我也很重要。”
颜维只想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要是他坚定的想要,她能拍的过他才怪。
一千万在许程禺眼里估计就是洒洒水的程度,却是要拼上这几年自己所有的积蓄怕是还不够。
拍卖师叫着,“许少一千万第三次。”
颜维不甘心。
可举了牌又能怎样,就算是一个亿,他怕是都不需要眨个眼,自己哪有能力去拼。
颜维气得扣着手,好看的指甲都被扣除了一条又一条的印痕。
反而越是这样,许程禺的笑容越是阜盛,很显然,他就是故意的。
“好,秦淑云女士的玉佩以一千万成交,恭喜许少。”
这个玉佩,全场一定不仅仅是颜维和许程禺想要,这个价格,也绝不算是高价,只是许家看上的东西,谁又敢不要命的去竞呐。
颜维泄了气,靠着身后的靠背,不言一语。
今晚的最后一个拍品,是晏培华的小儿子,晏容昭的一副画作。
八九岁的男孩子,能画出什么惊天作品,不过是众人给主办方一个面子,叫叫价,让大家都开心开心罢了。
拍卖师一张嘴巧舌如簧,把画作说得惊为天人,尤丽丽在下面笑得花枝烂颤,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她的儿子。
颜维收拾了手包,就连会一会尤丽丽的心情都没有了。
当下起了身,直接向门外走去。
晏容安紧紧跟了上去。
留下许程禺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眼眸却是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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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维本打算直接离开,晏容安愣是拦了下来,“你等等,好歹见一下昭昭,他真的念叨了你很久,小孩有什么错,更何况,今晚这个事情,横插出来的是许程禺。”
颜维当然知道,如果不是许程禺,可能今晚不仅玉佩收入囊中,她还可以尖酸刻薄的讽刺尤丽丽一把,虽然对她没什么伤害,但总好过天天看她趾高气扬的一张脸。
现在,一切全都变得糟糕了。
“我在哪里等小昭?我来的时候看了,虽然知道我跟晏家关系的不多,但有几个,小心你们被人看了笑话。”
“看什么笑话,你是晏家正经八百唯一的公主大人好嘛。”
“滚滚滚,哪壶不开提哪壶。”
颜维把晏容安推了一边,却也还是按照他的安排,在二楼中廊的一个小沙发上,等着晏容昭谢辞结束。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秦淑云了,以前她叫她妈妈,后来晏培华再婚,只允许她叫她秦姨。
秦淑云几乎把最好的一切给了她,所以饶是颜维自觉在娱乐圈里已经混的宛如游鱼,却仍没有放弃她固有的倔强和傲骨。
这是秦淑云教给她的,她说女孩子可以一无所有,却不能没有骨气,可以终身孤独,却不能仰人鼻息。
所以后来的后来,她离开了晏家,改了姓,却终舍不得秦淑云留给她的“唯”字。
可把她视作唯一的人早就不见了。
颜维的眼眶泛红,别了头向里,取了纸巾,还未等擦拭眼睛,一双修长细腻的手就伸向了她的面前。
掌心里,是刚刚那一枚,她肖想已久的玉佩。
“我就是想逗逗你,阿维对不起。”
许程禺蹲了下来,双眸刚好跟颜维平齐。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难过。
他只是一时少年胜心起,就想让她也试一试失去最心爱的物品的感觉。
她总是看起来那么的不以为意,好像什么都走不进她的心里一样。
可真的看到她软弱的一面,他却后悔了。
那种锥心的心痛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颗心脏。
酸涩的只想把她拥进怀里。
可他不敢,只能耐着心的把玉佩放进了颜维的掌心里。
“秦阿姨的东西,理应是你的。”
“你知道?”颜维被他的话吓愣了。
可不应该啊,秦淑云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才是个11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些什么。
许家人也定不会闲来无事去跟他掰扯一个不重要的家族去世掉的女主人。
“一点皮毛,不重要,”许程禺眼眸看着她,认真而专注,“你为什么不会认为,我拍下来是要送给你的那?”
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为什么她总是斩钉截铁的认为,等他长大了,成熟了,就会不喜欢她。甚至认为,分了手,他就会去找寻更好的女生。
哪怕他的示好已经如此明显,她却还是一根筋的认为,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报复她。
这是哪门子的奇思妙想。
颜维被问蒙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亦或是,她接触过的所有男性都在告诉她,什么天长地久,都不过是放屁的甜言蜜语罢了。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一个飞速冲过来的黑影吓退了两步。
“维维姐!”
紧接着,黑影瞬时冲进了颜维的怀抱里,把头埋进了她的胸前。
而刚刚还满目温柔的许少爷,瞬间冷了脸,看着那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伸手就拎起了他的衣领。
第十九章 · ✐
[大野狼]
颜维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过晏容昭了,当下小男孩被许程禺拎着脖子的拽了起来,想蹬蹬腿以示抗议,转头看到对方的脸,立刻怂了下来。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颜维,求救信号明显。
颜维连忙起了身,上前握住晏容昭的腰,眼眸看向许程禺,示意着让他放手。
却没想到对方一脸的不悦,盯着颜维搂在对方腰上的手,脸色更加难看。恨不能把晏容昭扔出去的感觉。
颜维只能柔声哄着,“乖,他就是个小孩子。”
许程禺这才别别扭扭的松了手,眼睛却停留在晏容昭的身上,考虑着他要是再有什么举动,当下拎走。
晏容昭落了地,迈了一步就凑到了颜维的面前。
颜维没想到小家伙已经长了这么高,之前好像还在自己腰间的小朋友,已经快要抵达她的肩膀了,伸手比了一下,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声。
晏容昭立刻抬了头,一脸的骄傲,“我一年长了十公分,厉害吧姐姐。”
“厉害,”颜维笑着点了点头,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晏容安刚想得意得意,就被许程禺“啪”地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语气冷淡,“知道自己长大了,还往异性怀里钻。”
晏容昭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嚣张,又往颜维的怀里蹭了蹭,“略略略,我是姐姐最疼爱的弟弟,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喜欢我姐姐,想抱抱不到,我就钻我就钻。”
颜维瞬间头大。
晏容昭让尤丽丽带的,活脱脱的遗传了这份跋扈,生怕自己活的时间太久。
果然,许程禺脸色一变,伸手就把人拎了起来,刚刚一米五的小男孩,直接被他扔到了一旁的地板上,屁股着地,疼的哭得稀里哗啦。
张着一张嘴,嗷嗷的叫着妈妈。
颜维吐了口气,真想直接从楼上跳下去,遁走的好。
这边吵嚷着,主会场也显然散了场。
熙熙攘攘的声音渐起,有不少的人向这边走来。
颜维还未等走到晏容昭的面前去哄他,那边尤丽丽就尖着嗓子冲了过来。
“哎呦我的宝贝,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跟妈妈说。”
颜维扶额,撇头看了眼许程禺。
大少爷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预感,但凡尤丽丽再多说一句,这晏家,就别想在北青混了。
尤丽丽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颜维即将要走过来的样子,旁边站了个年轻的男性,背对着看不清脸,只觉得年龄不大的样子,当下就挽了袖子。
“好你个贱皮子,好歹昭昭叫你一声姐姐,你就这么对他,我就说,认什么姐姐,没爹没娘的种,你也配。”
这话颜维听得多了,早些年尤丽丽刚嫁进来的时候,骂的比这难听多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跟她歇斯底里的争吵打架,后来多了,都懒得跟她在生气和争辩。
却只见许程禺转了身,满目阴霾,看了眼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的尤丽丽,一只脚抬起,猛地就把人踹了出去。
许家所有男性,在满十六岁后,都会被扔到部队的新兵营里历练半年,怕的就是遇到危险没有自保能力。
当下许程禺这一脚,怕是用尽了大半的力气。
尤丽丽穿着的恨天高的高跟鞋“刷”地一声,就滑过地面,给她的小腿上,划上了一道粗长的创口,渗着血。
而她的腰椎被撞到了木质屏风上,疼得她咧嘴说不出话来。
一张脸皱在一起,又拧又丑。
晏容昭傻了眼,迅速爬了过去,一边哭着喊着妈妈,一边指着许程禺,想要骂些什么,却被赶来的晏容安一把捂住了嘴。
场面甚是混乱。
颜维默默拨了120,告知了位置,轻叹了一口气,走到了许程禺身边。
想了想,还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知道他在气头上,还下意识的抚了抚他的背。
“这么多人看着,影响不好。”
虽说圈子里有圈子里的规矩,这类宴会是默认私密的,但不乏有不懂事的小辈觉得好玩。
被有心人放大了事情不要紧,许程禺许家长孙的身份暴露了,才是麻烦。
许程禺却是径直走到了尤丽丽面前,俯身看着她,一双眼眸冷冽,像是在看一只杂狗,“尤小姐是觉得晏家今年的日子太好过了,还是觉得晏培华的特效药来得太容易些。”
尤丽丽这才看到,刚刚那个背影是谁。
北青许家,无人撼动。
当下放开晏容昭,一双手颤巍,赤着脚,想要起身,却发现根本无法用力,只能使劲跪爬了过去,眼睛里的泪水顷刻而下,混杂着浓郁的妆容,像是一抹黑色的泥流,滑过脸庞。
恶心又丑陋。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是许少,是我莽撞了,对不对,对不起。”
晏容昭哪里见过妈妈这个样子,当下哭得更加大声,就连晏容安都拦不住他。
颜维终究是舍不得,还是走了过去,把晏容昭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昭昭不怕,大哥哥有点生气,没事的,姐姐在,不会有事。”
晏容昭靠在颜维的怀里,一抽一抽的。
尤丽丽跪在许程禺的面前,泣不成声。
场面混乱。
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看到这种场面,纷纷离了场。
只有宋时筠,刚刚跟着尤丽丽一起出来,看到这一幕,站定在一旁没有言语。
许家少爷,他得罪不起。
而刚刚他从许程禺的眼神中就已经可以看出,他今晚赏脸前来,全都是因为颜维。
宋时筠紧了紧手里的手机。
屏幕上,还是颜维笑若灿星的照片。
眼看着气氛渐渐安静了下来,颜维把晏容昭交了个晏容安,拍了拍小孩儿的头,眼眸看向晏容安,一脸的严肃,“尤丽丽不靠谱,你不能放任昭昭这样,他毕竟是你有血缘的弟弟,今天我在这里,我要是不在这里,你是打算让整个晏家跟着她们胡闹到垮败嘛!”
晏容安垂了眸,“嗯”了一声,便把昭昭接了过去,搂在怀里。
尤丽丽还在小声的抽泣着,颜维路过她的面前,直接走到了许程禺身旁,“走吧。”
说着,直接走出了二楼门庭。
这是她认识尤丽丽以来,她最狼狈、最凄惨也是最卑微的一次,她却没了想要羞辱她的心情。
晏家,当真是自生自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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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混乱,她是跟着晏容安来得,当下肯定没有办法跟他一起走了。
等到颜维坐上了许程禺的保姆车,更觉得这一晚上过得又糟心又迷幻。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沈一喆从第一排探了个头过来,笑得灿烂,“颜姐好啊,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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