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荼遗忘了所有,唯独没有忘记一件事情,每天早晨起床做早餐。
无论谁问,她都说,小月月没带早餐,我得给他带早餐。
是的,夏荼的记忆永远停在了那个她给朴新岄带早餐的早晨,那个记忆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她的小月月。
永远的蜂蜜柠檬水,无论早餐是什么,她永远在保温杯里放上蜂蜜柠檬水。
然后拄着拐棍儿,送到坐在门外的那个老头手里。
夏荼经常认错人,看着希希叫她夏荼,看着荼姐叫她希希。
但是她从未认错过朴新岄,朴新岄每天早晨起来就会到门外坐着,等着夏荼的早餐,就像当年一样。
从众人发现夏荼开始忘记一些事情,到夏荼坦白,自己确实生了病,不过一年时间,她的症状很严重,记忆像是在飞快倒退,被删掉重组,然后再有新的记忆产生,再次被删掉,重组。
没人能体会她最开始时的痛苦,那是无论吃了多少药也没有办法停住的时间。
荼姐曾经偷偷的为夏荼缓解了这种症状,但是被夏荼知道了。她只说,“让我优雅的老去吧,不要勉强了!”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开始默契的配合她,过着她倒数的日子。
就这样每日重复的日子过了4 年。
这天是夏荼65岁的生日,早晨起来,她没有再次拿起那个笔记本,缓缓的起床,拿过床边的拐杖,颤颤巍巍的去了厨房,做了重复的早餐。
拿给门外坐着的人,“小月月,吃饭啦!”
朴新岄回头,今天的夏荼格外的耀眼,眼睛似乎清明不少。
“来,一起吃”朴新岄走过去扶着夏荼,坐在院子里的桌子边上。六月的风稍微有些炎热,两人坐在树荫下,温度刚刚好。
“这是豆沙包,你尝尝。”朴新岄将一早蒸好的豆沙包放在夏荼面前的碗里。
“嗯,好吃。”夏荼尝了一口,赞叹道。
“小老太婆就喜欢吃甜的”朴新岄宠溺的看着夏荼。
“一会儿,你出去一趟,买根红绳回来,要你亲自买的”
“用来干嘛啊”夏荼经常会提一下稀奇古怪的要求,哄孩子似的问,
“我想编个手链”
“好”
当天晚上,依然来了很多人,夏荼这个生日过的很开心。身边的人依然会在吹完蜡烛时紧紧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夏荼坐在那个年纪很大的秋千上,晃啊晃,漫天的星星也跟着晃啊晃。
荼姐走过来,张口预言。夏荼摇摇头,阻止了她还没有说出的话,悄悄的把手指竖在嘴上,发出“嘘”的声音。
夏荼坐在秋千上,从兜兜里翻出一团长长的红绳,让荼姐给她拿了一把剪子。
她将红绳一剪两段,每个又分成四段。她拿起一份,慢慢打了一个相思结,然后变成手绳的样子,另一份也如法炮制。
荼姐就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早晨,两人吃完饭,夏荼让朴新岄搬了把摇椅放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她从兜里摸出那两个手绳,让朴新岄给她带上,将另一个也给他带上。
“好看吧!”
“好看”
两人没有再说话,夏荼躺在摇椅上看着天空,吹着风,感受着这世界的温暖。
朴新岄搬了张带靠背的椅子,就坐在夏荼身边,两只苍老的手带着崭新的红绳十指相交,紧紧的牵在一起。
夏荼睡着了。
朴新岄感觉手中的温度,一点一点变凉,依然紧紧的攥着,就像当年他离开时那样。只要他不松手,就能证明什么。
良久,朴新岄用另一只手拿过放在夏荼腿上的暗红色笔记本,放在自己腿上,翻倒最后一页,那页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他仿佛能听见不同年纪的夏荼再跟他说“我爱你”,然后又一个一个转身离开。
一颗泪珠砸在已经有些泛黄的纸页上,笔迹是新的,字迹也不算好看,能看出写字之人颤颤巍巍的手。
朴新岄给女儿打了电话,然后就静静的陪着夏荼。直到大门被推开,朴恩希和阮凌玉走进来。他才不舍的放开她的手。
三人忙活了三天,将夏荼的后事安排妥当,最后朴新岄抱着夏荼的骨灰回了家。
“不能让你妈自己呆在那,她怕黑,还怕鬼”这一句话听的朴恩希已经收敛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眼泪不听话的砸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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