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攘雪影中,她听见他的声音。
他今天骑的机车身量庞大,看起来比林珩的那辆还要足足大上一圈。霍音手藏在羽绒服厚厚的袖子下,暗暗扯了扯自己棕色格纹及踝百褶裙的裙摆。
本能地想侧坐过去。
却在靠近之前,被前座的男人扬声止住。
“跨上来。”
程嘉让一把扣下护目镜,不知从哪儿拿出个头盔,递到霍音眼前。
她觉得有些窘迫,穿着裙子,这样跨坐上去。可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耽误他的时间,稍掀裙摆,老老实实地跨坐上去。
这种机车看起来身量很大,真正坐上去的时候,会发现车子的身量要远比想象中更大。
霍音坐上车,由于车子的重心在前,不受控制地就会下滑、靠前,贴近前面的男人。
况且,这车上,没有一处能扶的东西。
坐上来片刻功夫,摩托车开始打火。
轰隆隆的颤动,让人几乎可以想象这车开出去回有多快。
霍音没坐过这样的车。心脏似乎开始跟着摩托车同频颤动,身体的其他部分紧绷得一动也不敢动。
“拉紧我。”
控制机车的男人在车子发动之前突然回过头来。
霍音隔着头盔上两层厚厚的挡风镜撞进对方浓暗深邃的内双眼中。
格纹半身裙的裙摆被乍起的风吹扬,在空气中卷起辨别不清的形状。
她的双手像是突然被施法蛊惑,不受控地巍巍伸向前,拉住男人黑色棒球服的衣摆。
隐约听见对方转回头去,淡漠地为刚刚的话作补充:
“摔下去我也救不活你。”
……
从市中心到北三环。
霍音第一次觉得,这段路程很短,又很长。
短就短在开车要一个小时的路,他们只走了四十分钟。
长则是长在这一路,她足足有三次因为刹车冲向前,紧紧贴到身前男人硬朗的背上。
最后一次,她没抓稳,突如其来的冲力让她的手被迫撒开。情急之下从背后紧紧环住程嘉让的腰,才没有从机车上摔下去。
尽管反应过来以后,她飞速收回,还是尴尬得手足无措。
下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尴尬,白皙的额角汗涔涔,连双腿都有些发软。
下车的时候还是程嘉让拉了她一把,她才算是顺利下了车。
他们从这里离开少说也有足足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风雪霜寒不绝,事故现场所有的一切,都被覆上了一层皎白色的外衣。
找小小一只录音笔,其实有如大海捞针。
霍音蹲在地上四下找了二十分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来。
浮在放弃的边缘,程嘉让却突然伸了手过来。
他戴着黑色皮手套,手上的腕表被地上积雪反射上微弱光线,隐约能瞧见表盘上细小的一行英文Patek Philippe.
如果不是一呼一吸亮起的红色指示灯,很难发现他手上还躺着小小一只录音笔。
霍音惊喜地伸手过去,却一不小心弄掉了林珩送她那件礼物的包装袋。
顷刻之间,袋子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宝蓝色丝绒包装盒敞开,里面通透的绿翡翠镯镶嵌进雪地里,一起散落的,还有写了寥寥几行字的白色卡片。
白底黑字。
在月亮迷蒙的光线下,卡片上的字格外清晰。
——“宝贝,不要闹脾气了。这张卡片做凭证,等雪停了,我带你去雁栖湖。”
落款是。
“Your lover 阿珩。”
夜空时有乌云蔽月。
泠白色的月光忽隐忽现。霍音在原地僵了两秒钟,目光掠过单膝蹲身在地,冷眼旁观着的程嘉让,迅速低下头,将翡翠镯和丝绒盒子囫囵装进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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