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蕴反复审视着满身的疮痍。
“我……”
魏野渡沉默半晌,他张开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止住,最终只得一句: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后来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控制,你知道的。”
他的眼珠晦暗,像燃在暗灯下闪着虹彩的细灰。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魏野渡,你自己清楚,之后被扒出的事,跟我们现在这样,半点关系都没有。”
山河万里尽数成了孟时蕴眼中的风月,只是如今的她面带倦意,她微阖眸光,有光线碾转而过,留下一片清明:
“你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我为了你的前途。”
魏野渡心尖一颤:
“你明知……”
话还没说完,孟时蕴却猛地打断了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放手了,魏野渡。”
“那通电话它挂了啊,魏野渡。”
强忍的情绪终究外泄,孟时蕴那一声声隐忍的名字像是四年来压抑的情绪到达了临界,终于崩塌。
碎发半遮脸庞,看不清角落里魏野渡的神情,只有紧握着的、颤抖的双手才能泄露出些许它主人的情绪。
他好像想为自己解释。
他甚至起了一起沉沦的心思。
可是魏野渡终究没有,密密麻麻的委屈、惊慌、贪恋与不甘,最终还是被强压的克制与理智所控制。
他不能。
魏野渡抬起头,看着孟时蕴强忍到发抖的身体,再往上去看她倔强的眼神,硬生生将涌到喉间的话语咽了下去。
“我很抱歉。”
死寂在楼梯间来回扫荡,终是由魏野渡打破。
孟时蕴透过水雾看魏野渡,仍然能从他眼中看到那个强撑着的、狼狈的自己。
明明这四年里她如刺猬般反复武装自己,却还是不够。
还是不够。
“可是阿蕴,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就判了我的死刑。”
攀附小腿逆行而上的寒凉让魏野渡冷静,他抬起手,扶住楼梯的栏杆:
“这对我不公平。”
孟时蕴平复了情绪,她将外套拢得更紧了些,裹挟夜风,锋芒闪烁,决绝得像从不曾动摇: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对我公平过。”
两人口袋内的手机同时震动,只是他们置若未闻,任由震动回归平静。
魏野渡将细碎封存在晃动的眼波里:
“你的复出路会很艰难。”
他顿了顿,才踌躇着开口:
“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只是孟时蕴并不领情,她的矜态已经被镌刻在脊骨间,像凌晨四点钟清醒通透的海棠花:
“要是魏大影帝你离我远一点,我或许可以不那么艰难。”
她终于恢复了嗤讽。
魏野渡垂下眼,还是被孟时蕴镌刻在了眼尾的疏离刺痛,他深吸了口气,转身下了两步阶梯,又停下,没有回头:
“小心你的……家人。”
他说得很小声,却还是顺着夜风飘到孟时蕴的耳朵里。
而后魏野渡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焦躁的念头在隐忍的青筋里涌起暗流,孟时蕴太阳穴一阵绞痛,好半晌,她才掏出开始震动的手机,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确实要小心自己那群“家人”。
那可都是想踩着她的骸骨攀登的兽。
楼梯间重归平静,月辉也黯淡,像冷眼在观望着各类物种间无尽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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