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儿这才开口说话:“阿姨,我们警局里面男同事多的是,我挑不过来,你别操心了。”
赵峮一脸讪讪,“是,你们警局里的男人是多,你是里面的一朵花,但是人家要是看得上你,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单着啊……”
钟令儿淡淡盯着她瞧。
赵峮被她看得不自在,仍硬着头皮说:“就你这个脾气,我就不相信单靠你自己能找得到一个好男人!阿姨也是为你好。”
钟令儿“砰”一下把门关上。
赵峮被吓得浑身一抖,边走边摇头,“你瞧瞧你瞧瞧,这什么脾气?指望谁看得上你?”
钟令儿自己在卧室里,叉着腰,平复心情。
她脚一抬,架在了窗台上,一边压腿一边琢磨,她找不到好男人?凭她这个条件,凭她浑身能量,好男人一抓一把。
谭谌以不是说了么,只要她有心,三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
钟令儿想明白以后,就不再纠结赵峮的无聊话。
可惜,赵峮没有放过她。
最近赵峮就跟喝上头了似的,平时不敢随便招惹钟令儿,这几日总来找她的不痛快。
钟令儿连着几天按时下班回家,赵峮每天到她这儿来长篇大论,说那个老总如何如何不可多得,她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她就自己上了,可恨岁月不饶人。
还有什么,要不是她那个死丫头不开眼不长脑,这等好事她万万舍不得便宜了别人的!
软的不行,她还来一招激将法。
你爸一天到晚忙前忙后,他还要操心你的婚事,我心疼他,替你爸分忧而已,你别不识好歹,你要是真有能耐就自己去找!你找得到么?就你们警队里那三瓜俩枣?
钟令儿恨不得塞一个话筒进她嘴里,再给她搭个演讲台,让她站上去尽情发挥。
这晚,钟令儿关上房门,拿出手机,下定决心以后,拨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好久,迟迟未接。
就在她打算挂断时,一道略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钟小姐?”
钟令儿一听到这把嗓子,接下来的话仿佛堵在了嗓子眼里,还没开口就先臊得慌。
谭谌以又喊一声:“钟小姐?”
钟令儿支支吾吾,还是开了口,“谭医生,你上回说的话,还算数么?”
谭谌以忘了上回自己说过什么话,问了句:“我上回说了什么?”
钟令儿的脸又烫又痒,她伸手挠了挠,勉强发出声音,“就你说的,我要是不喜欢找同行,你那里有几个不错的朋友……”
话音一落,那边持续了片刻的沉默。
钟令儿说完这话,两道火热的视线瞪着被子,能把被子烧出个窟窿。
谭谌以这才缓缓道:“是有几个不错的朋友。钟小姐想了解一下?”
钟令儿嗓子干涩,“了解一下也行。”
谭谌以没问她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没有多心去打听她的私事,只说:“那我给你们安排见面的时间?”
钟令儿清清嗓子,故作淡定,“……谭医生安排吧,我最近不忙,下班时间随时都可以。”
谭谌以挂了电话,面色淡淡立在走廊里,正巧迎面来了个男人,一身白大褂很是周正,谭谌以对着来人说:“我记得你没女朋友吧?”
徐一航愣住,“干什么?”
谭谌以直言了,“我给你介绍一个。”
徐一航眯眼盯住他不动,“你?给我介绍?你有这闲情?”
谭谌以没接茬,径自说:“是我的一个朋友。”
徐一航摸着下巴,很是谨慎,不是他不信任谭谌以,而是他这个举动太过反常,令人玩味得很。
谭谌以说:“对Madam有兴趣么?”
“Madam?”徐一航表情有所松动,“有没有照片?性格怎么样?漂不漂亮?”
“性格还行,很漂亮。”谭谌以拿出手机,翻出先前谭母发给他的那张照片,递过去。
是钟令儿穿着蓝色警衫,戴着警帽,冲着镜头微笑的照片。
表情温淡,眉眼秀致。
脸蛋小而丰润,颊边漏了一缕细发。
徐一航看得两眼发直,“这太可以了!”接着又迟疑,“不过Madam的话,那岂不是很忙?我已经够忙的了,这样我俩还有时间谈恋爱么?还有,她这么漂亮,至今单身,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她……”
“到底见不见?”谭谌以似乎有些不耐,“你不要大把人等着排队。”
徐一航一锤定音,“见!”
钟令儿接到谭谌以的电话时,意外他办事的速度如此之迅速。
她的害臊劲还没过呢……
第二天,她上班时,带了一身外出的常服去办公室,等到下班时在洗手间换上,然后偷偷溜出警所大门,赶紧打了辆车直奔吃饭的餐厅。
钟令儿在餐厅里左等右等,结果只等来对方的电话,说临时来了急诊,走不开了,下次一定向她赔罪。钟令儿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一口气,好歹是她第一次想认真对待的相亲。
她温声说:“没关系,徐医生手术要紧,吃饭的时间多的是。”
徐一航感慨道:“谭医生说你性格好,他没骗我,Madam啊,下次我一定准时到。”
钟令儿对那声“Madam”哑口无言。
她兀自坐了一会,慢慢将一杯柠檬水喝下去。
她宁愿形单影只地坐着,也不想这么早回去,索性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人份的餐,磨磨蹭蹭,一口一口吃完它。
最后她拢了拢外套的衣襟,起身准备走,没想到一转身,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谭谌以
他身上是一件浅色的长大衣,内搭一件半高领毛衣。
风尘仆仆,像是刚过来不久。
谭谌以走近些许,解释说:“我约了人来这吃饭。”
钟令儿点点头,“我吃完了。”
他没吱声。
两人奇怪地没有提到徐一航。
她说:“那我先走了?”
谭谌以往旁边退开一步,给她腾出过道。
等她走出了餐厅,谭谌以仍可以透过橱窗望见她站在门口的情形,他两指扶着桌沿,忽然见她迈开大步冲了出去,他不明所以,却不放心,赶紧追上去。
钟令儿紧追着前面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喝了一声:“站住!!”
瘦猴头也不回直接跃过护栏,冲出马路,钟令儿手一撑跟着一个跳跃,她穿的是高跟鞋,双脚落地时崴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把高跟鞋脱了一丢,拔腿又追上去。
瘦猴很对得起他瘦弱的身板,运动量并没有那么持久,跑出一段路以后累得吐舌头,两条细腿捣腾着实在勉强。
钟令儿忍着一口气,一个跨步追上去,将人压在了□□,往他后脑勺刮了一掌,“挺能跑啊你!你再跑!”
随后追上来的是一身警服的实习生,一眼看见骑在嫌疑犯背上的钟令儿,喘着气惊叹一声:“令姐,国家可太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了……你不是约会去了么?”
钟令儿起了身,把趴在地上吐舌头的嫌疑犯拎起来交给实习生,她也微微喘,“谁说我约会去了?”
实习生给嫌疑犯戴上手铐,“我都看见你从洗手间换了身衣服出来。”
没多久,警所的其余两名同事也赶到现场,看见钟令儿也在,上下打量着她,不约而同问道:“哟,约会啊?”
钟令儿假装没听见,指着边上带着手铐的瘦猴,问:“这是怎么了?”
实习生说:“当街抢劫伤人,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其中一个同事催道:“行了,带走吧,不打扰你约会了。”
钟令儿闷声站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看着他们走远以后,她才感觉到脚掌有点疼,她扶着一旁的树,抬起右脚一看,估计是被路边的碎石刮到了,流了点血。
她想起最近被赵峮念叨的几个夜晚,想起难得打算正经相亲却被放鸽子,可能是老天对她之前不认真相亲的惩罚,再看自己现在一身狼狈……
她莫名来了点情绪。
眼眶一热,鼻子一抽——
“又要哭啊?”
她立时就把情绪憋了回去,抬头一看。
谭谌以仅离她一步之遥,手上还提着她的高跟鞋,沉默着递了过来。
钟令儿伸手接过,却迟迟没有穿上,她的脚受伤了。
谭谌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息,走过来将她打横抱起,钟令儿隐约闻到他身上一丝消毒水的气味,泛着苦,和着清冽。
她抱着高跟鞋,垂着脸,僵直着后背,不敢乱动。
他边走边说:“放松一点,你绷得这么紧,我也不舒服。”
“……”
钟令儿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仍是垂着脑袋,以至于额头时不时擦过他的下巴,谭谌以能闻到她头发散发出来的清香。
甜得醉人。
他说:“要不要我再给你安排一个?”
她摇头。
他问:“怎么了?”
她又是摇头。
其实那天晚上她就是一时气不过,被激得上头了才给他打了个电话。
谭谌以看不清她的表情,想了一想,微微垂下脸,结果她毫无预警抬起头来,像是有话要说,于是自然而然,两人唇抵住了唇,接上一吻。
她猛地一惊,急忙撇开了脸,一簇火从唇间热辣辣燃至耳根。
抱着她的男人却是淡定,“真的不需要我再安排?”
嘴唇的触感意外地香又软。
钟令儿不想出声。
发生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再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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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谭谌以把她放在街边一家烘焙店门口的小凳子上,示意她坐着别乱跑,说完他自己转身走了。
钟令儿看着他过马路,兀自坐了一会儿,把高跟鞋放回地面,把脚搁在上面。
已经过了立冬时节,晚间冷得煞人。
钟令儿拢住衣襟,往后面的椅背上靠,望着街边女孩们来来回回的小细腿,多数踩着一双小短靴,有一些肩膀还搭着一条男孩的胳膊,有说有笑走过去。
谭谌以没有让她等太久,折返回来时,左右两只手都拎着东西,走到她跟前蹲下,他带来的是一个小药箱,一个便利店的乳白色购物袋,里面装了十支矿泉水。
他拧开其中一瓶,抬起她划伤的右脚说:“有点冷,你忍一忍。”
说完就将手里的矿泉水往她的脚心冲过去,他指腹有薄薄的茧,比起矿泉水的冷,钟令儿更受不了的是他指腹带来的瘙痒。
她脚心缩了一下,随即被他抓回去。
“别动。”
其间又示意她开第二瓶矿泉水。
他连着开了4瓶矿泉水帮她作流水冲洗伤口,接着打开小药箱,拿碘伏给伤口消毒,上药,再做简单的包扎。
钟令儿脑子发懵一片空白。
看着他又从购物袋里取出两张湿纸巾,分别撕开包装,帮她把左脚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大概是刚才帮她清洗伤口时,过了太多冷水,他每根手指头微微凉,而她的脚心仍是温的。
冷热一交替,触感更为明显。
赶巧他手机来了电话,他手上沾了她脚心的灰,不方便接听,于是拜托她帮忙开个免提。
钟令儿伸出手,从他大衣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电显示“妈”……她划下接通,开了免提,往他那边递近一些,方便他讲话。
手机里是一个平稳温和的女声。
“阿谌?不是说好陪我吃饭么?怎么现在也没见到人呐?”
谭谌以动作没停过,边擦拭边说话。
“路上碰见个朋友,她受了点伤,我帮她清理伤口。”
那边问:“什么朋友?伤得严重么?你在哪呀?”
谭谌以耐心十足,口吻缓和,回答时该掠过的问题自然掠过去,“伤得不重,就离吃饭的餐厅隔了两条街,我一会儿就过去了。”
“啊嘁!”
边上的钟令儿打了个很扎实的喷嚏。
她捂着口鼻,下一秒又是实实在在的一声。
“啊嘁——”
手机那头问:“什么声音?你朋友是个女孩子?”
谭谌以大大方方承认:“是一个女性朋友。”
那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不管妥不妥就说:“那你把她带过来让妈瞧瞧。”话完又补一句:“如果是你那些不正不经的女性朋友,那就算了。”
谭谌以无奈应一句:“妈,我什么时候有过不正不经的女性朋友?”
那边说:“不是最好。既然不是,那你一会儿就给我带过来,我还不知道你?你身边的女性朋友,有哪一个和你关系普通了?”
谭母这话有歧义,容易引起误会。
她的意思是,谭谌以为人挑剔,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社交,只要他看不上眼,他都不会去多接触,男性也好女性也罢,但凡能够和他走得近的,关系都不一般。
至于这个“不一般”,程度有多深有多浅,那就不是她所知的了。
反正在她看来,只要关系不一般,那就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但是钟令儿不晓得个中缘由,一听就误会了。
可她没有表现出来,仍是安安静静举着手机,毕竟是人家的私生活,她没有立场置喙。
不过谭谌以倒是猜到了她也许误会,趁着和谭母说话的功夫,索性解释一句:“我可不爱乱搞那种没名没分的男女关系。”
就算单纯为了他的清誉考虑,他也得说这一句。
钟令儿垂着眼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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