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樨的预感成真,她和“吸毒男歌手”的陈年旧事被人翻出来鞭尸。时隔多年回头看,坊间对这段情又有了新的解读,说什么的都有,“车震门”事件再度被人津津乐道。这时,知名娱乐公众号爆出了陈樨正在进行时的新恋情,剪辑过的视频里她现身老旧居民楼,与一男子同进同出,买菜、逛街、遛狗……期间屡有牵手、摸头等亲昵动作,还有一幕是她在兽医诊所的路灯下笑着揽住了对方的脖子。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视频里不但有卫嘉的清晰正脸,还把他的住址和工作地全交代了。
孙见川慌了神。陈樨和卫嘉到医院探望他后没几天,他收到了陈樨托人送来的东西。熟悉的甜点盒让孙见川误以为陈樨良心发现要补偿他一块芝士蛋糕。没想到拆开盒子,里面是全是他最恐惧的大蜗牛,整整一盒,活的!它们蠕动的样子和散发出来的气味他终身难忘。
盒子的显眼处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别拍我了,好吗!”
其实那时候孙见川已经唤回了跟拍人。她和卫嘉过着老夫老妻的生活,他拍来恶心自己?这会儿怕陈樨把这笔账算自己头上,孙见川赌咒发誓说绝不是他干的!那组夜市照连当时尚未离职的段妍飞都没看过。
这下不止陈樨沉默了,孙见川也回过味来,迟疑道:“难道……是妍姐?”
段妍飞不但对孙见川了如指掌,也是最清楚陈樨和卫嘉底细的人。率先爆出陈樨新恋情的那个公众号归王汉民工作室所有。这么想来,五年前王汉民蹲守在陈樨公寓楼附近拍到磕了药的孙见川,未必是出于新闻从业者的直觉。一桩丑闻换来临水人和倒影最亲近的五年,那时他能依靠的只有她。如果这倒影照映不出她想要的模样,她也能搅碎他——陈樨只是被厌恶的副产品。
陈樨说:“如果是她,这事还没完!”
过气影后陈樨的新欢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兽医——这新欢只是新欢吗?机智的网友将兽医与车震门照片上的模糊面孔一对比,本想证明陈樨对这类长相的偏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天呐!他不就是当年那个“奸夫”?
卫嘉的底细一夜之间被扒了个底朝天,西北的养马少年,大学里辍学的优等生……他还有过案底!即使陈樨的私生活再遭人诟病,作为一个星二代,出身书香世家,有国民代表作傍身的影后,她的亡夫、前男友不是有财就是有貌,她的捉摸不定也合该是云端上的诡谲。可她竟然与一个驾车撞死人后逃逸的垃圾人纠缠多年。从时间线上看,这两人关系早在她的婚姻之前,也就是说,她不仅绿了孙见川,很可能在婚内也不老实。
人在剧组的陈樨懊恼地给卫嘉打电话:“怎么办?想不到我还有如此高的热度!”
卫嘉问:“这些新闻会不会给你工作带来负面影响?”
“我还差这点坏名声?花边新闻而已,新剧刚开拍就有了热度,他们求之不得呢!宋女士现在骂不了我了,我更没什么好怕的。只不过媒体这样写你,我心里特别不舒服。他们一定会去骚扰你的……”
陈樨的心情卫嘉能理解。说不清为什么,他看到她的负面新闻也会产生羞耻感。她在公开场合唱歌,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别人称赞陈樨,他与有荣焉;她恶言伤害别人,他会对对方产生歉意,并情不自禁地替她开解——哪怕分开那几年也是如此。
卫嘉安慰陈樨:“该来的躲不过。你没事我就没事了,我没那么脆弱。”
事实上在他们通话时,卫嘉已看到有人对着诊所一顿乱拍。他所在的各个社区微信群热闹非凡。老邻居纷纷反映有陌生人向自己打听关于卫嘉和陈樨的事,津津乐道的人和认为不该泄露小卫医生隐私的人吵作一团。更多的邻居在相互印证自己无意中和大明星打交道的细节:
“那个戴口罩的柴火妞是她吗?”
“我见过卫医生的新女朋友傍晚出来遛狗。”
“什么,那就是陈樨啊……她还逗过我家轩宝!”
“她挑衣服的眼光蛮好的,砍价就不太行。”
“我说以前新闻上写的那个‘车载西门庆’看上去和小卫长得像,你们还不相信!小两口感情好得很咧,整天手牵手……”
“好什么?你们不知道,她结过婚,男朋友一大堆,谁知道是不是玩玩而已。我们卫嘉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小伙子!”
“卫医生,卫医生在不在!你家陈樨去拍戏了?我爸是她的影迷,她回来后能不能跟我们合个影?”
……
卫嘉屏蔽了信息,推开崔霆凑过来脑袋:“你闲得慌?”
崔霆说:“我今天给好几只一看就没毛病的小家伙开了b超单,影像室忙不过来,益生菌也缺货了。”
拜爆料所赐,这几日诊所的顾客量猛增,有的还知道抱只猫,牵条狗做幌子,有的进门就对着员工栏的照片拍个不停。崔霆问卫嘉要不要闭店一段时间,眼不见心不烦,卫嘉却笑着说开门做生意哪有把顾客挡在门外的道理。他还让崔霆把附近健身房涌出来的一群纹身肌肉壮汉劝走。
“一家诊所两个刑释人员还不够,非得让人以为这里有黑社会团伙?”
“不关我的事!他们看到这里尽是乱七八糟的人,想来镇镇场子。只许你开门做生意,不许人健身教练出来发传单?”崔霆看着卫嘉说,“我听说昨天你被人堵在家门口了,要不要让几个人到你家楼下发传单?”
“不用,随他们去。等他们拍够了,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散了。”卫嘉还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想了想又叮嘱崔霆,“大热天的,教练们发完传单,你给他们弄箱水。”
“多此一举!”崔霆说完,冷着脸送水去了。他回来时正巧赶上一个女媒体人在路边倒下了,与她同行的摄像兄弟吓得手足无措。崔霆赶开围在她身边的看客,把人弄进了诊所,没好气地说:“热射病会死人的,不要死在我们诊所门口……我已经不习惯救治人类了!”
女媒体人从中暑症状中缓过来,崔霆收回那双毫不怜香惜玉地扒拉她眼皮的手。卫嘉递给她一杯淡盐水,温和地告诉她这不是兽药。她的视线在两名兽医的身上来回巡视,忽然觉得陈樨的选择并没有那么匪夷所思。
然而当事人陈樨在公众眼中俨然已成为被下了降头的恋爱脑女星。她接受媒体采访时一反过去对私生活的避讳,大大方方承认了与圈外男友的恋情。
“对,我很爱他……我不清楚你们的标准,在我和他之间,他一直是更好的那一个。”
本章完
第166章 依恋的名字
这天收工,陈樨刚拿到手机,助理小张犹犹豫豫地说:“樨姐,今天有个自称是你妹夫的人给你发私信……”
“我的什么?”
“妹夫!”
自称陈樨“老公”“爸爸”的人多不胜数,癖好是做“妹夫”的倒是少见。陈樨保留着每日浏览私信的习惯是源于五年前在公众平台上发布的寻人启事。一开始她收到过无数关于卫乐的消息,全是骗子。天长日久,连骗子也少了。
“让我看看我的好妹夫说了什么?”陈樨戏谑地点开私信,一个陌生妇人的照片落入眼帘。她笑道:“看来这就是我妹妹了!”
小张也跟着笑作一团。笑着笑着,她发现陈樨盯着照片,脸色逐渐变了。
这个妇人有双大眼睛,肉乎乎的脸上依稀可见熟悉的轮廓。妹妹……乐乐!这是陈樨从没有见过的卫乐,33岁的卫乐!
“妹夫”的留言上说他的妻子名叫“李心”,与他成家两年,有智商方面的缺陷,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也不记得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前几日她无意中看到最近的热点新闻,指着陈樨叫嫂子。她常常胡言乱语,谁也没往心里去。“妹夫”睡前开玩笑地把“嫂子”的另一条视频播给她看,她却直勾勾盯着陈樨和绯闻男友遛狗的画面落下泪来,再问又什么都不知道了。“妹夫”留了个心眼,翻看陈樨的微博,竟然发现了重金酬谢的寻人信息,上面的照片不正是“李心”曾经的模样?
“妹夫”的私信后附有联系方式和地址,陈樨依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与陌生的男人短暂交流后,电话那一端传来了卫乐怯怯的声音。
谁也没有料到,苦苦找了五年的人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卫嘉接到消息沉默了许久,可陈樨听得出他异乎寻常的呼吸声。她放心不下,非得从剧组从请了假陪他去接卫乐。
那是一个靠海的东南小镇,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当地人操着拗口方言,脚步舒缓。镇中心的老街上,太阳刚下山,赶上饭点,能容纳十来张桌子的小饭馆坐满了食客,本该忙着张罗生意的小老板心神不宁,给顾客挑选海鲜几次算错了斤两。这时一对男女匆匆而至,两人都是停匀的高个子,女的戴了口罩,男人三十出头,端正面孔上有一双小老板似曾相识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
卫嘉抬头看“有心饭店”的招牌,陈樨已朝迎上来的小老板招了招手:“你是马小有?”
“大家都叫我小有。”小老板的圆脸上挂着无所适从的笑意,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慌慌张张地叫了声,“陈……不,嫂子……哥!”
陈樨扭头看向卫嘉,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这一路他话很少,仿佛仍游离于往事与现实的缝隙之中。她瞪了马小有一眼:“瞎叫什么!你叫马小有,很可能马上没什么都没有了。卫乐呢?”
“她在楼上,我这就带你们上去。”
马小有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领着他们走了几步,才发现捞鱼的网兜还拿在手里,忙不迭回头把它交给伙计,顺便朝管不住眼睛的服务员喝了一声:“看什么,干活去!”
爬上店面后头的木楼梯,马小有先一步撩开串珠门帘走进房里:“阿心,你哥哥嫂子来了!”
楼梯狭窄陡峭,卫嘉落在后头,然而他已听到屋内传来的轻声哼唱。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曲子只是孙见川曾经大火的那首《她笑的时候》的副歌部分,但卫嘉的眼眶瞬间红了。
手臂被蚂蚁叮咬似的冷不丁作痛,陈樨又差点揪下他一根手毛。她对近乡情怯的人说:“疼就对了,不是做梦!”
房间里灯光柔和,陈樨一进去就闻到了尿布和奶腥味。卫乐坐在床沿,歪着头打量来人,怀里抱着个小宝宝。
“哪来的孩子?乐乐给你生的?”陈樨吃了一惊,目光扫向马小有。
“是,是!孩子三个月了,是个姑娘……我没有说过吗?”马小有对新出现的姻亲有些畏惧,无论是沉默寡言的哥哥,还是给人以强大威压的嫂子。他想过或许有一天能找着妻子的娘家人,但绝没料到会是新闻里出现过的人物。
陈樨想的却是乐乐嫁给冯诚两年,因为生不出孩子闹得鸡飞狗跳——到底是谁有问题?她在卫乐探究的目光中解下口罩,挤出一个笑容:“乐乐,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樨樨嫂,你哥也来了!”
卫乐怔怔看向陈樨身旁的人,良久方道:“不是哥哥……是嘉嘉。”
卫嘉仓促上前一步,可卫乐的眼睛却看向怀里的孩子,神情困惑:“嘉嘉?”
“哎哟,佳佳是我们女儿。这是哥哥,快叫哥哥!”马小有扯了扯卫乐的衣裳,抱歉地对陈樨和卫嘉笑,“她有时会犯糊涂,我姑娘小名叫佳佳。”
卫乐一会看着怀里,一会看着眼前,嘴里反复喃喃着:“嘉嘉,佳佳……”
陈樨轻咳一声,把干着急的马小有叫到一旁,给兄妹俩腾出了空间。
卫嘉坐到床边的小凳上,带着颤音问:“你去哪了?说啊!那天早上你到底去哪了?”
可卫乐抱紧了女儿说:“我没去哪呀,我不是在这里吗?”她至少比走丢前胖了三、四十斤,穿着大码的碎花睡衣,身上还有哺乳期妇人特有的疲态,精致小巧的五官全挤在肉里,与游艇照片上的娇媚模样也判若两人,唯独眼神依旧懵懂。这些年的失散、苦痛和不堪像风掠过鸟羽,没有在她眼里留下任何痕迹。
“小有,我喂过奶了。我要看手机!”
“哎!”马小有上来接过孩子,把手机交给卫乐,对床边的大舅子干笑,“她一到这个点就要看电视剧,不看就闹,没办法。”
陈樨问了马小有和卫乐认识的经过。马小有初中毕业后进了厨师学校,后来在北京的一家海鲜酒楼里做帮厨。由于他手脚麻利肯吃苦,酒楼的主厨收了他做徒弟,两年前跳槽也带着他走了。他师父做得一手地道粤菜,新工作是给一位有身份的人的私宅做专职厨师,马小有负责打下手,时常出入那栋小楼,因此认识了住在那里的“李心”。
小楼的男主人回家时才需要厨师上门做饭,平时只留一个保姆打理上下,顺便照顾楼里的金丝雀。马小有每隔一天会把新鲜的食材送过来。在他眼里,心心是个心地不错的傻姑娘。熟悉了之后,她夸他的面做得比大师傅的海鲜好吃,跟他说电视剧的情节,给他烧水倒茶,在他切菜弄伤手时笨拙地给他缠纱布。这是打小没了父母,既无兄弟姐妹也无家室的马小有感受到的难得温情。而心心呢?男主人对她还算温和,但一个月未必现身几回……她大概也是孤单的。
马小有对心心绝无觊觎之意,他也没那个胆子。一年半前,小楼的男主人凭空消失了。师父许久没有接到开工的通知,马小有上门送菜,发现保姆早已不知去向,小楼来了清点财物的公职人员。他不敢多问,只是挂念心心,最后在阁楼的杂物房里找到了她。她瑟缩着浑身发抖,裤子尿湿了,看样子至少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公职人员也没想到这屋子里还藏着个大活人,还是个智力不全的。他们从这姑娘身上问不出什么线索,打算将她送回家,可她没有身份证,连自己从哪里来的也说不清楚。马小有给心心下了碗面条,看着她拼命吸溜,还抬头冲他笑,他心一动,问心心肯不肯随他回老家,以后他照顾她!也不知道心心是否明白这话的意思,她含着面条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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