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秋,关于月饼,这便是陆一帆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了。
窗边,在往事里游走的人终于收回了思绪。他又看了眼夏云发来的微信,默默收起了手机。
。……
七天长假一晃眼便过去了,律所开门的第一天,上至合伙人,下至助理,都回到了紧张而忙碌的状态。就连负责卫生的保洁阿姨,都说这假期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因为Mary的离职,没带走的案子便都交接给了其他律师,其中有一起法律援助的案件,交给了徐义肖。巧的是,石磊将夏云派遣了过去,协助徐义肖一起完成法援案件,说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案件是一起遗产纠纷案,两兄弟争房子,可以说是最常见的案子了。但因为其中一位当事人一直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给调查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累归累,但夏云却干劲十足。这是她头一次和徐义肖做搭档,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待在一起,讨论案件,拆解证据。
她与他这两天说的话,比他们过去一年的都多。就冲这,怎么可能没干劲呢。
这天,两人再次去了去世老人的旧居,想去收集一些信息,哪知被告人带着一帮小混混,将他们堵了个正着。
“老子跟你说啊!这房子从头到尾都是我家老头子留给我的!跟我那弟弟没半毛钱关系,你们赶紧给老子滚蛋!听到没!”
被告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光头,他夹着烟的手指在徐义肖面前狠狠戳了戳,又转头看向夏云:“还有啊,你们在这里跟那些邻居们瞎JB聊,这是想干嘛?坏老子名声啊!要不我们单独聊聊?”
光头男嚣张凶悍的模样看着有几分渗人,但夏云心想这光天化日的,这人怕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哪知她还来不及反应,胳膊就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啊!”
第29章
光头男无视那声惊呼,拽住夏云的胳膊就往一旁扯,“你们不是喜欢聊吗,来来来!今天就跟你们聊个够!!”
徐义肖上前一步,一把拉开了光头男。他挡到了夏云身前,“王先生,你有不满我们可以聊,但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就不好了吧!”
“操!你哪个眼睛看老子动手了?啊?”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好些上了年纪的邻居都来劝解,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警察同事,麻烦过来一下!”
光头男和他身旁的小混混立刻收敛了跋扈的气焰,“话,老子今天就放这儿了,你们想聊,就直接找我聊,再他妈叽叽歪歪的给老子整事,你们就等着!”
人群渐渐散去,但夏云的一颗心依旧跳得厉害,一来刚刚光头男的举动确实有点吓到她了,二来徐义肖挺身而出的姿态,让她分不清这心跳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两人回到律所,决定重新调整取证方案。会议室里,她几次想找机会向徐义肖道谢,可直到下班,她都没好意思去开这个口。
地铁上,夏云思来想去,还是给徐义肖发了条微信,说谢谢他今天的挺身相助。消息发出去后,她等啊等,等了半天等来了另一个人的信息。
财神:【小朋友,麻烦周末帮我清理一下冰箱,还有你的那盆网纹草,估计快渴死了】夏云:【好的,没问题】
过了会儿。
夏云:【陆总,跟你说件事儿】
财神:【嗯】
夏云:【今天我和我学长一起出去办案子了,被告人是个混混,然后学长就挺身而出保护我了,你说我机会是不是来了……】地铁在轻微的晃动中驶进了隧道,wifi信号瞬时降到了最弱状态。夏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一颗心随着地铁的晃动,莫名的紧张起来。
地球另一端,正在吃早餐的陆一帆看到夏云的消息时,眸光一沉,放下了手里的咖啡。
。……
“石律师,那这个案子就要麻烦您费心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石磊正在饭局上和人谈案子,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瞟眼一看,脸上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
“小陆陆,在美国玩的可开心?是不是想我了——”
陆一帆没接石磊的话,开门见山的问:“夏云现在办的案子很麻烦吗?”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她怎么跟你说的啊,”石磊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案子倒不是很麻烦,就是被告有点难搞,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石磊这么说,陆一帆便放了心。两人挂了电话,他给夏云回了消息,说让她注意安全,又说有不懂的地方多问她师父,消息一去一来,只字未提徐义肖的事。
到了周末,夏云去了陆一帆的家。
她先去阳台给植物浇水,然后清理了冰箱,整理了房间,还帮他收了两个快递。临走时,她忽然觉得这房子是真的大啊!因为大,随之而来的感受便是冷清。
非常、特别、强烈的冷清。
之前借住在这儿的时候,可是一点儿这样的感觉都没有。但她此刻看着这所大房子,竟有种铺天盖地的孤寂感。
她又想起了中秋节。
那晚她孤身在家,寂寞就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和她如影随形。是不是所有独居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呢?
那,陆一帆也会有吗?
他说他的母亲离世了,新闻里说他的父亲身亡了,这样看来,他应该也常感寂寞吧。
念及此,夏云目光柔和下来。她站在门厅处,目光扫过幽静的屋子,轻轻关了灯,离开了陆家。
出了地铁站,路口有家卖小玩意儿的杂货店。她想起买卡套的事,便进了小店逛起来。她的注意力被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卡套吸引,全然没留意到身后盯着她的三双眼睛。
买好卡套,夏云将门卡塞了进去,又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卡的主人。
【看,我给你家的门卡安了个家(?????)】
她刷着手机从店里出来,突然哎呀一声,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啊!”夏云话音刚落,抬头一看,三个混混模样的年轻男人,正别有用意的打量着她。
“不好意思,让一让。”
六只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看的她有些心慌。她想侧身走过去,哪知三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喂!你姓夏?”
夏云一愣,她紧张的神情算是默认了。
“呵,还真是那个小律师啊!”
“什么?”
“诶,有人说你爱多管闲事儿,是吗?”
“……”
糟糕。
夏云心头一紧,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头,“大白天的,你们要干嘛?”
“不干嘛呀,就是——来看看你呗!哦,对了,你要是还喜欢管闲事呢,我们就天天来看你哦!”
为首的男人戴着大金链子,穿着红白相间的花衬衫,抬了抬下巴,一副大哥大的腔调:“走吧,小姑娘,记住我说的话哦,你要还是喜欢多管闲事,那我们就天天来看你哦!”
大金链子笑着给夏云让了条道,她不敢多言,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走。过了马路,她在小区边上的便利店里待了许久,确定那三个人没有跟来,这才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老话常说,天高云淡,多事之秋。次日一早,夏云刚进律所,便立刻让人围了起来。
“哎啊,小夏你来了啊,我们刚想给你打电话的呢!”
“小夏,徐义肖出事了你知道吗?”
“夏云啊,你没什么事吧!”
同事们七言八语的声音被另一头的石磊听到了,他三步并两步的出了办公室,见到夏云平安无事的站在他面前,恨不得谢天谢地谢祖宗。
他很久没如此紧张过了,心说万一这小丫头有个三长两短的,估计陆一帆能把他给削平。
“打你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啊?你进来。”
夏云一脸莫名其妙,跟着石磊进了办公室。
“师父,怎么了,徐义肖发生什么事了?”
“他早上被人打了,现在人在医院,刚刚联系的我们,说是争遗产的那家找人打的。”
“什么!”
“已经有同事去医院了,我们也报警了,另外,下班后我叫我司机送你回去,明后两天你先在家办公。”
徐义肖被打了!还进医院了!夏云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
虽然她听老同事说过,做他们这一行,运气差的话会被人下黑手,甚至是打击报复。可当她身处其中时,这一切便不只是八卦与谈资那么简单了。
让她更后怕的是,假如徐义肖被人打了,那她昨天遇到的那帮人算是大发慈悲咯?
“师父……我……我昨天也被人恐吓了……”
“啊!”
我滴个乖乖啊!石磊脸一沉,再也坐不住了。
律所斜对面就有家派出所,于是他立刻拖着夏云出去了。时间、地点、人物、再结合徐义肖被打事件的前因后果,两人一字不落的全说给警察叔叔听了。所有流程全部走完,石磊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
到了下班时间,他亲自将夏云送上车后,自己才叫了个车回家。
他坐在车上越想越犯怵,最后琢磨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事儿万一陆一帆先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那还不得扒他的皮?要这样,那还不如他自己早交代早表态呢。
那是打电话?还是发微信?
还是发微信吧。石磊想了想,打电话显得事态太严重了,搞不好陆一帆一个飞的打回来,那他可吃不消。
石磊:【老陆,我这儿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啊?】陆一帆:【有事说事】
石磊:【那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你的情敌徐义肖小兄弟被人打了,惨吧!】陆一帆:【坏消息呢?】
车里,石磊盯着手机看了老半天,斟酌着怎么用词比较好。
【坏消息就是,你家小女朋友被这事儿吓到了,行了,不说了,我要去看证人证词了】某人想收尾,哪知陆一帆的电话已经追了过来。
“打人的事,和你之前说的那个遗产案有关系,是吗?”
陆一帆冰冷的声音顺着电话爬出来,石磊打了个寒颤。
“是啊,他两现在不是负责同一个案子嘛。不过你也别紧张了,已经报警了,嫌疑人目标也很清晰,另外,我已经安排夏云这两天在家办公了,你就别担心了哈。”
哈!逻辑自洽了!
石磊在心中暗自说到。
另一部车里,夏云还在担心徐义肖的伤势,她给他打电话一直没打通,便让司机先送她去了医院,看望了徐义肖后,才回了家。
刚进家门,陆一帆的电话就来了。
“听说你学长被人打了?”
“唉,陆总,你怎么也知道了?”
电话那头略过了夏云的问题,反问道:“是因为你们办的那个案子吗?”
“是啊,就是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个案子,被告人是混混的那个。”
“那你呢?”陆一帆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严肃,“他们找你麻烦了吗?”
第30章
“嗯……昨天被几个小混混跟踪了……”
“然后呢?”
“他们就是让我别管这事,然后就走了。不过今天我们又报过警了,路上都有监控,来龙去脉也都很清楚,有警方介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话说报警后,夏云先前的紧张与顾虑便缓解了许多,她最担心的还是徐义肖的伤势。
刚刚在医院里看见他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竟有一丝愧疚,总觉得是那天徐义肖的挺身而出,激怒了那帮人,才导致事情演变成这样的。
“那你这几天先不要出门,虽然报了警,但还是安全第一。”
夏云轻轻“嗯”了声,心头却另有打算。
。……
徐义肖的老家是南熙市周边的一个小地方,正如夏云所料,一个腿上打了石膏的人,即便有人照看,不便之处也是相当多的。
石磊让她在家办公,于是这两天,她每天都往医院里跑一趟。她去了就帮徐义肖打下热水,拿个东西什么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心里的愧疚感。
这天,夏云前脚进了医院,后脚就接到了陆一帆的电话。
“在家吗?”
“我在医院。”
“医院?”
“嗯,我来看看徐义肖。”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而后问道:“哪家医院?”
“中心医院,怎么了陆总?”
“正好顺路,等我过来。”
夏云有些吃惊,这人不是在美国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十来分钟后,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了中心医院的停车场。陆一帆给夏云发消息,说你好了就到停车场来,对方回复说正在给学长洗苹果,马上就下来。
陆一帆盯着对话框有片刻放空,随后点了根烟,下了车。
午后的太阳被挡在了云层里,天色看起来居然有些像黄昏。他站在上风口,倚在车身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袅袅烟雾在阵阵秋风里很快就没了踪影,但他心头萦绕的郁气,却久久散不去。
他仰头望去,白色大楼犹如一头庞然巨兽立于眼前,昏暗天色将其罩住,却依旧呈现出极其强烈的压迫感。看久了,仿佛压在人身上一样。
他狠狠吸了口烟,指间火星忽明忽暗,有那么一刹,他在想假如躺在医院里的人是他,会有人这么紧张吗?
或许,没有吧。
但夏云,好像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风还在吹,太阳彻底融进了云里,给这深秋的午后平添了更多的寒意。夏云从住院大楼出来时,远远的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夹着烟,懒懒散散靠在车身上的模样,居然看起来格外的——
她想了半天,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合适,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一个“帅”字,最为贴切。
她加快步伐走过去,那人正好抬眸,两人都看到了彼此。
“陆总,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好待在家里的吗?”
“徐义肖伤的挺重的,他又一个人在医院,我觉得……挺内疚的,想看看他。”
“上车吧。”
黑色座驾缓缓起步,陆一帆看似专心致志的开着车,那双深邃的瞳仁里却有了些莫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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